楊彬彬臉上五彩紛呈,好歹也是個粉絲幾百萬的偶像,哪兒受過這種侮辱,氣得重重一哼,真甩頭衝出去了。
大門砰!地砸上,巨大的聲響像炸了枚炸彈,整個接待廳震了震,賀心宸不為所動,目光都沒閃一下,吐出一句:“面試現在開始,記住你們的角色。”
話音剛落,接待廳的水晶頂燈突然啪一下滅了。
人群陷入黑暗的密閉空間,頓時驚呼四起,議論紛紛:“怎麽回事?”“是不是剛才被門震的啊?”“誒!別踩我腳!”
有個工作人員喊著:“大家別急!站著不要動,誰在門口?去外面看一下!”
於維慌慌張張地後退,撞到了身後人,也不知道撞到的是誰,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安嘉月扶穩他,在他耳畔道:“別動,這是面試,快裝瞎,燈馬上就亮了。”
“誒?”
就在於維反應過來的半秒後,燈啪地一下又亮了。
接待廳內多數人臉上慌張未褪,也有人安心笑道:“還好恢復了。”
賀心宸抬了抬下巴,孫祥會意,進入人群拍了七八位淡定者的肩膀:“你們幾位留下,其他的,今天的面試就到這兒了,不好意思。”
被淘汰的眾人面面相覷,有一兩個腦子活絡的總算反應過來:“原來是故意關燈的啊!”
萬般失落也隻得怪自己不夠才思敏捷,服務生開了大門,二十來個小演員垂頭喪氣地魚貫而出,經過賀心宸時,有些人臉上頗有微詞,顯然很不喜歡這位導演的雷霆作風,或許沒被選上是件幸事。
於維松了口氣,小聲說:“嘉月,還好你剛才提醒我,你反應也太快了,謝謝啊。”
“不客氣。”安嘉月笑笑。他自己也被孫祥拍了肩膀,原本不打算參與這場面試,但黑暗中想起賀心宸進門時那副頤指氣使的樣子,不爽得很。
對我失望?我可比你挑的這些新歡備胎強多了!
偌大的廳內只剩七八個候選,呈一字型站成一排。
賀心宸走到他們面前,視線緩緩從左劃到右,沒有在誰身上多停留一秒:“代入角色是最基本的,接下來,請各位‘成為角色’。”
安嘉月思考著最後四個字的含義,這時,薛振宇上前,笑眯眯道:“煩請各位趴下演狗。”
出道沒多久便紅出了圈、從來都是被公司和粉絲捧在手心裡的於維,心態多少有些天真,乍一聽這個要求,頓時傻眼了:“為……”
安嘉月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往下一拽!於維踉蹌著隨他一起雙膝驟彎,“咚”地一聲悶響,跪在了地毯上,手掌撐地,沒能問出那句不合時宜的“為什麽”。
爍星的吳越反應也很快,在他們倆趴下的瞬間也緊跟著趴下了。
賀心宸踱步至他們跟前,皮鞋鋥亮,甚至能反射出跪地者卑躬屈膝的臉。
“演一條討好主人的狗。”賀心宸繼續發號施令。
於維驚疑不定,艱難地發出一聲“汪”,沒有其他動作了。
吳越則放得開許多,但演得很僵硬,神態不像狗,像個撒潑打滾的人。
皮鞋出現在安嘉月眼前,他毫不猶豫地匍匐下去,五指蜷縮充當爪子,刨拽賀心宸的褲腿,“汪汪”不停,繼而伸出舌頭喘氣,翻過身在地上打滾,憨態可掬。
仰面朝天時,能看見賀心宸背光下的臉,被一片陰影覆蓋,鏡片後的漆黑眼睛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曾幾何時,他也像小狗一樣趴在賀心宸身上,一通親咬,覺得這個男人天下第一好。
傻得天真。
薛振宇捂著嘴悶笑,於維匪夷所思地看著他,其余工作人員一聲不吭。
整個接待廳只有他學狗叫的聲音。
賀心宸注視他片刻,目光轉向其他站著的人:“你們為什麽不動?”
其他人啞口無言,猶豫不決。
也不能怪他們,這些沒接受過科班訓練的偶像男孩,自然不知道如何演動物,更拉不下這個臉。
安嘉月猶記得,當年電影學院的高老師給他們上的第一節 表演課,就是讓他們演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動物、植物、工具等等。目的是為了告訴他們:“想要成為一個好演員,首先要擺脫自我約束,成為角色本身。”
有個男孩手握成拳,又松開,依然無法說服自己低三下四地演條狗,委婉地問:“那個……導演,我能問下為什麽讓我們演狗嗎?我們不是來面試主角的嗎?”
賀心宸的目光落到說話的男孩臉上,那是一種冷淡得近乎無情的目光:“能否放下自尊心和羞恥感是評判一位優秀演員的重要標準,也是能否演好我電影中主角的一大因素。如果你只是想靠人氣賺個角色給自己貼上演員標簽,這部電影不適合你。”
男孩愕然,漂亮的眼睛瞪得極大,想來從沒被人這樣當面數落過,眼眶一下子通紅,幾乎要哭了,怕得罪人,咬著唇不敢反駁。
安嘉月仿佛看到了第一次與賀心宸見面的自己,不同的是,那時候他是裝作要哭,而這個男孩是真的要哭。
賀心宸是否仍舊是當年那個溫和體貼的紳士,就看他怎麽安慰這個男孩了。
然而,賀心宸壓根沒看那個男孩,炮火轉向選角導演孫祥:“我把選角的工作交給你,你挑的都是些什麽人?當兒戲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