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有年微怔:“是嗎?”他想了想,恍然道,“你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好像是的吧。”
“我說我怎麽一直覺得有點眼熟,他倆在家沒事兒就拿相冊翻來翻去……”華臨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突然一下子腦袋秀逗,問了句,“你沒一起來嗎?”
薛有年失笑,反問:“他倆蜜月,我來幹什麽?”
華臨被自己蠢笑了:“哈哈哈我腦抽了!”順著話問,“那你那時候在幹什麽?”
薛有年認真地回想了一下:“唔,不太記得了,應該是在實驗室吧。那兩年我在跟個項目,忙得腳不沾地,連你父母的婚禮都沒辦法請假出席,特別遺憾。”
“啊,你說起這個,我爸現在還念叨這事呢,他特想讓你當伴郎。”華臨說。
薛有年笑了笑,忽然指著華臨身後:“看那邊。”
華臨扭頭看熱鬧的河岸邊街道:“什麽?”
“仔細看。”薛有年說。
華臨仔細看了半天:“什麽啊?”
薛有年說:“好多人。”
“……啊?”華臨迷茫地回頭瞅他,“什麽意思?”
“我想起了以前在國內的廟會,也有很多人,比這多多了。”薛有年說。
華臨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思維怎麽跳的,只能說這大概就是天才吧。
但這不影響華臨順著話問:“你是不是想國內了啊?”
“嗯。”薛有年點頭。
華臨又問:“那你怎麽不回去啊?”
薛有年笑著回答他,總結大意就是一切為了人類醫學事業的前進,他可以犧牲小我完成大我。
華臨聽得一愣一愣的,覺得媽呀我面前這個偉大無私的神是我可以真實接觸到的嗎?!
直到回去薛有年的住處,華臨滿腦子還在激動於自己居然和一個必定會載入史冊的偉人是這麽親近的關系,那如果自己以後給薛叔當助理的話,會不會各種專業書籍記載薛叔的時候也捎帶把自己記上啊?光!宗!耀!祖!
華臨泡在浴缸裡滿腦子亂飛,忽然聽到薛有年隔著門問:“臨臨,我剛想起來,忘了給你買睡衣,穿我的行嗎?內褲倒是有新的。”
華臨完全忘了這事兒,聞言應了一聲:“好的!”
他泡完澡,穿著薛有年的浴袍出去,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好笑,笑了半天:“你的睡衣怎麽是睡袍啊?”
薛有年一副不能理解這有什麽好笑的樣子,問:“怎麽了?”
“不怎麽,不習慣。”華臨心裡想:沒想到薛叔有點悶騷啊,睡衣居然是真絲睡袍。
別人怎麽看不知道,反正華臨覺得穿基佬紫真絲睡袍就是悶騷,主要是很不符合他印象中的薛叔的人設。
薛有年卻較起真來,起身道:“我再去附近看看有沒有商店營業,不過國外晚上不太好購到物……”
“沒事,沒事!”華臨趕緊攔住他,“我開玩笑的啦,就睡衣而已,沒事。”
薛有年關切地問:“不會影響你睡眠吧?”
華臨好笑道:“我又不是豌豆公主。”
薛有年也笑了起來:“說不定是豌豆王子呢?”說著打量華臨一下,伸手給他把浴袍帶子解開,重新系上個漂亮的蝴蝶結,又給他整了整肩膀那塊,關心地說,“別感冒了。要沒別的事,早點休息吧。”
“哦哦,好的。”華臨乖巧道。
可是華臨在二樓客臥嶄新的雙人床上翻來覆去了半天,悲催地失眠了。
當然不是因為他認為悶騷的基佬紫真絲睡袍,他也說不清是為什麽,可能是經歷了白天的興奮之後,開始想家了。就,突然難過起來。他媽還無情地沒收了他用來預防這種情況的四件套和爸媽的舊衣服,嚶。
華臨糾結半天,下了地,躡手躡腳地去三樓,可是站在主臥門口,他又猶豫起來。這麽晚了,薛叔估計睡了吧?把人吵醒多不好啊。雖然是薛叔,但也不好吧?就算是親爸媽,這樣都不好吧?嗚。
……
薛有年垂眸望著杯中酒液,許久,無力地閉上眼睛,輕聲長歎了一口氣,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今天的自己簡直是失了神智,居然一而再地做出了那麽突兀的舉動,送玫瑰花、打探戀愛情況、帶華臨去他父親蜜月時去過的地方、甚至於剛剛刻意為華臨整理浴袍……
他感覺那個時候的自己就像一條發情期急於獻媚的狗,卑劣、可恥、可笑。
那個人不是華詩城,是華詩城的兒子,是叫著自己“薛叔”長大的孩子。
可是,太像年輕時候的華詩城了,只要看著那張臉,就能令他情不自禁地質疑是否時光倒流了。
他曾設想過若時光可以倒流,自己是否會鼓起勇氣向華詩城表白。
答案是否定的。
他知道自己仍舊會不敢,因為他清醒地知道華詩城並不是因為自己從未表白才和林藻結婚。
他清醒地知道,華詩城和林藻結婚的唯一原因只是華詩城愛林藻而已,與他沒有任何關系。那兩個人之間從來也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這是一場從始至終都只有他一個人被困在其中的無望的暗戀罷了。
可是,如果事情是有轉機、有可能的話,答案還會是同樣的嗎?
他想起了華臨天真無邪、全心全意信賴與仰慕著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