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華臨告訴他那舊護照的事情時,他慌張惶恐到了極點。
他知道華臨喜歡收藏舊物,像護照這種東西一定是華臨的最愛。甚至,很可能華臨會熱心地直接過去幫他領了。
那樣,華臨就會看到他以前多次往返國內的記錄。
不一定會想到他是回國偷偷地分享華詩城的人生中每一個很值得紀念的時刻,但他以往一直說自己很少回國。而且,萬一華臨把時間對上了呢?每一次他回國的時間都那麽微妙,華臨會不會想:真的只是巧合嗎?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這種可能性,他都不敢賭。
他知道,以華臨的性情,絕無可能在知道真相後原諒自己。
華臨會恨他,會離開他。
而他同樣知道自己無法承受這樣的後果。
華臨快睡著的時候,忽然被薛有年親起來。他迷迷糊糊的,本來打算不回應這吻了,他真的困了,明天再說吧。但薛有年開了口:“臨臨。”
猶豫了幾秒,華臨還是勉強應了:“嗯……”
薛有年輕聲說:“我這次探望張博的家人,有很深的感觸。”
華臨無聲地歎了口氣,撐起打架的眼皮子看薛有年:“又自責了?”
薛有年卻說:“我不是想說這個,我有了新的、另外的感觸。”
這倒是新鮮了。華臨問:“什麽?”
薛有年摸索著握住他的手,與他五指交纏,低聲道:“你知道的,我以往是不婚不育主義者,也一度以為自己不會遇到相愛的人。我從未想過,我與你會相愛,會在一起,可世事就是這麽玄妙。人類試圖破譯世間一切的規律,包括感情,可一切都證明這只是人類的自大、自戀、自我妄想。”
華臨靜靜地聽著。
薛有年繼續說:“我大多數時候都在學校教書,直面死亡的時候不多,或許,因此我以往才會有那些不切實際的、懸空的想法。可是這一次,我很直接地面對著張博去世後的他的家人們,他的妻子,他的父母,他未出世的孩子。
他們很傷心,因為失去了他,可是他們卻又沒有我想象中的絕望。並非他們不愛張博,而是他們知道未來的生活還要繼續,張博的孩子會出世,那是張博生命的延續,因此他們又有了希望。
或許,繁衍並非我以往所以為的人類的貪婪與自戀,而是生命的意義所在,我直到這一刻,才真正地、真實地這麽意識到了。”
華臨漸漸從睡意中醒過來,訝異地看他——
這話的意思難道是想結婚生孩子了?!
薛有年看出了他的驚訝,又摸了摸他的臉,溫柔地說:“臨臨,我們要個孩子吧。”
華臨哭笑不得地問:“你能生啊?我反正不能啊。”
薛有年暗示道:“總有辦法的。”
華臨愣了下,笑容漸漸消失:“你是說……代孕?”
薛有年沒有說話,只看著他。
華臨微微皺眉:“不吧。”
薛有年將他的手越發握緊,說:“不要我的孩子,只要你的。”
華臨眉頭皺得越來越緊:“這不是要誰的問題啊,代孕犯法的。”
薛有年說:“我們在國外代,很多國家是合法的。”
“再合法它也違背基本道德。”在這個問題上,華臨再戀愛腦發作都仍然很堅定。
薛有年不肯放棄:“我知道,但我們和那些不一樣,我們可以盡可能地多補償給女方一些錢財。”
華臨的臉色難看起來:“你沒事吧?怎麽突然……”突然說出這麽荒謬甚至是無知的話來,“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這是一門生意,而且是一門嚴重違反人類倫理的、充滿對女性剝削、對基本道德蔑視的生意。”
薛有年見他反對得激烈,急忙說:“抱歉,臨臨,是我想歪了,你說得很對,我不那麽想了。”
華臨冷靜下來,反過來安撫他:“好了,你可能就是這次受刺激了,而且大半夜的是容易想歪,別想了,先睡一覺,白天就不這麽想了。”薛有年卻搖了搖頭,說:“那個是我想歪了,但我真的很想與你組建成一個家庭。”
華臨:“……”
薛有年幾乎是哀求他:“臨臨,這或許是一個無理的請求,或許你仍覺得我是一時受了刺激,但真的不是。我回來的一路上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我愛你,我想與你永遠在一起。這是一件很自私的事情,我比你大這麽多,當我老去,你卻仍在壯年,你還有許多選擇,可若是你我之間有了婚姻和孩子,我就會安心許多。”
華臨很愣:“為什麽說得好像我是渣男一樣……我不會的,你放心吧。”
薛有年說:“臨臨,至少我們領養一個孩子,好嗎?”
“……啊?”華臨就很懵。
第14章
兩人沉默了很久,華臨試探著開口:“要不,我們先睡覺?這種很重大的決定,我們不要在半夜做吧?”
薛有年過了會兒才說話:“抱歉,是我太突然了。會不會嚇到你了?”
華臨搖頭:“倒也沒有。就是很驚訝啊,確實是挺突然的。”又見他露出難過的表情,忙說,“只要不代孕,收養還是能行的!我沒說不願意和你結婚、領養孩子啊,只是說這不算小事,總得再想想,我現在還讀書呢。”
薛有年憂鬱地看了他一會兒,強顏歡笑道:“你說得對,深夜裡不該討論這麽重大的決定。先睡吧,改天再說。等我冷靜下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