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說是嫂子吩咐他們去的,要搞死一個姓宣的女人,”李方說,“現在那夥人鬧事被警察帶走了,他們說新陽市的萬氏集團是幕後指使,警察聯系不上你,才打到我這裡來的。”
萬千山腳下一個踉蹌。
“這件事要是鬧到媒體那兒就完了,哥,趕緊想辦法!”李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對了,帶頭的那個人叫、叫王太保,我記得嫂子是不是有個親戚就叫這名字,之前還來公司要過錢的!”
王太保?
萬千山攥著拳頭,他一直以為岑靜香是個溫柔婉約的,沒想到竟然敢背著他做這些小動作!
此刻的海港市,西郊療養院中,宣諭對發生了什麽一無所知。
宣兆正在給她梳頭,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都這麽多皺紋了,真是老了。”
病房裡是沒有鏡子這種危險物品的,任何能夠被打碎的東西都會被護工仔細地收好,謹防宣諭有一絲一毫出意外的可能。
“不老,”宣兆俯下身,靠在宣諭耳邊笑著說,“還是大美人。”
宣諭抬手拍了拍兒子肩膀:“胡說八道。”
宣兆的眉眼和宣諭很相似,眼型狹長,眼尾上挑,乍一看有種清冷的疏離感。
“沒有胡說,和年輕時候一模一樣。”宣兆說。
宣諭眉開眼笑。
護士敲門近來送藥,宣諭說:“剛才聽到外面有點兒吵,出什麽事情了嗎?”
護士看了宣兆一眼,說道:“沒事,過年了,熱鬧呢。”
“過年了啊.”宣諭若有所思,“又過去一年了,真快啊。”
“等開春暖和了,我帶你出去走走。”宣兆說。
“好啊,”宣諭看了眼窗外,“天有點沉,是不是要下雨了?”
宣兆沒有說話。
海港市要下雨了,而新陽也正醞釀著一場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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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除夕夜的家
“東家,人已經被抓了。”手底下人匯報,“下一步怎麽做?”
宣兆在樓梯間裡壓著聲音:“教他該怎麽說了嗎?”
“東家放心,都按你的吩咐教他的,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別說。”手下人嗤了一聲,“這混混隻認錢,錢給到位了,他什麽都照辦。”
“嗯,”宣兆倚著牆,左手拇指輕輕撫摸著拐棍握把,“接下來就等著看他們狗咬狗了。”
王太保是他提前布好的一步棋,如果岑靜香收斂她的歪心思,不打宣諭的主意,那王太保自然不會出現在宣兆視野裡。
既然岑靜香自己把這麽好用的一顆棋子送上來了,宣兆自然要好好利用。
“東家,要不要我去盯著,以免他把咱們捅出去——”
話說到一半,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小女孩脆生生的聲音,喊著過年嘍過年嘍,爸爸陪我玩摔炮,手下人小聲說囡囡乖,爸爸在忙,你自己玩會兒去。
宣兆一時間有些恍惚,原來今天是大年三十,是過年啊。
“不用了,給他封口費,他知道規矩。”宣兆說,“你已經辦得很好了,大過年的,別操心這些了,多陪陪家裡人吧。”
話音剛落,宣兆頓了頓,補了一句:“新年快樂。”
東家一貫是疏離冷淡、賞罰分明的,從來沒有說過這樣溫情的話,那頭的人顯然愣住了,過了小半晌才受寵若驚道:“您、您也新年快樂。”
聽筒的另一頭傳來摔炮“劈劈啪啪”的聲音,伴著小女孩清脆如銀鈴的歡笑:“爸爸!看我的飛天大炮彈!砰砰砰——”
宣兆也被這樣熱鬧的年味兒感染了,側耳靜靜聆聽了片刻,笑著說:“謝謝。”
電話掛斷後,一切便又重歸寂靜。
沒有砰砰炸裂的摔炮,沒有怎呼玩鬧的小孩,只有潔白如雪的瓷磚和刺鼻的消毒水氣味。
宣兆眼底迅速掠過一絲落寞,緊接著輕呼一口氣,兀自抹掉那些不應該有的情緒。
他早都該習慣了,過年不過年的,和他又有什麽關系。
宣諭的藥裡有鎮靜成分,她午飯後吃過藥就睡著了。
宣兆在床邊坐了會兒,宣諭察覺到兒子還在,費勁地撐開眼皮,想和宣兆說說話,宣兆給她仔細修剪了指甲,輕聲讓她“睡吧”,宣諭笑了笑。
要是他在,宣諭連覺都睡不好,於是宣兆輕手輕腳地離開了療養院。
西郊人煙罕至,大過年的更是連車都叫不到,宣兆拄著拐,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城的方向走,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經過一個生態村才依稀見到些人影。
宣兆四肢都要凍得不動了,左膝幾乎變得僵直,連屈一屈膝都疼痛難耐。
也不知道是因為天兒太冷了,還是因為這段路只有他一個人踽踽獨行。
村裡的孩子穿著棉衣跑來跑去,大紅燈籠高高掛在屋簷下,新貼的對聯墨跡還很新鮮。
宣兆在公交站的長椅上坐下,沉靜地打量眼前這充滿煙火氣的一幕幕,有個孩子注意到他,伸手一指:“那個哥哥怎麽拄拐杖啊,他不會走路嗎?”
“胡說八道!真沒禮貌!”一個婦人立即把孩子抱起來,對宣兆抱歉地笑笑,“對不住啊帥哥,這孩子就是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