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靜香一哽,語氣也嚴肅了起來:“你都聽到了什麽傳聞?”
“我不會改姓,” 岑柏言冷聲說,“明天我也不會回去,你替我和萬叔叔說句生日快樂,禮物我會寄回去的。”
“岑柏言!” 岑靜香厲聲喝道。
岑柏言不想和她起爭執,掛斷了電話,順便把電話給關機了。
他知道萬千山對他們恩重如山,萬千山和岑靜香兩個人琴瑟和鳴,他們一家四口不可謂不美滿。
只是岑柏言心裡始終有根刺,他們家的戶口本裡一直只有兩個人,後來多了一個岑情,也姓岑。
岑情小時候學校組織接種疫苗,小孩兒沒有身份證,要交戶口本,班裡人都知道她家沒 “爸爸”,於是都笑話她欺負她。岑柏言把那群熊孩子揍了一頓,岑情趴在他肩上哭,哭的他也心裡酸酸的。
再大一些,岑柏言難免聽說了一些流言,說萬千山拋妻棄子之類的。
岑柏言是萬千山教出來的,他不相信知書達理、斯文儒雅的萬叔叔是那種人,更不相信那個被打得頭破血流也要護著他的母親會做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
他有幾次忍不住想去問問岑靜香,但看見媽媽和萬叔叔恩愛幸福的樣子,什麽話都問不出來了。
但這根刺就此在他心裡深深扎了根。
岑柏言生父嗜酒如命,每回喝醉了就毆打他們母子,給幼時的岑柏言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因此對 “家庭” 這個概念有種近乎偏執的堅持。
改姓?
他們在法律上甚至還不構成夫妻關系,憑什麽就要他改姓?
岑柏言又點了一根煙,在深冬清晨的冷風裡猛吸了起來。
“柏言。”
背後傳來沉靜溫和的一道聲音,岑柏言回身一看,宣兆拄著拐棍站在大樓門口。
雨雖然停了,但風還是很大,他就穿著酒吧裡那件單薄的襯衣,手裡拎著藥袋子,發絲被風吹得飄起,整個人大寫的兩個字——虛弱。
岑柏言立即把煙掐了,邊脫外衣邊大步走向他,把宣兆嚴嚴實實地裹進棉外套,皺眉說:“不讓你在裡面等我嗎?你瞎跑什麽?”
“你一直不進來,我就出來看看。” 宣兆說,“我們快回去吧,你不是還要趕飛機嗎?”
岑柏言一擺手,壓抑著心頭那股煩悶:“臨時有點事兒,不回了。”
“啊?” 宣兆抿了抿嘴唇,見岑柏言眉心緊擰,知道他不願意多說,於是也沒有追問,“你先去我那吧,你照顧了我一晚上,我給你下碗面。”
冬天夜很長,太陽也困倦偷懶,天邊只是隱約透出了些微光。
宣兆站在昏暗的天光下,整個人被籠罩上了一層朦朧的輪廓,顯得無比溫柔且沉靜。
他也沒有說什麽特別的話,但就是奇異地撫平了岑柏言的焦灼和煩躁。
“我是覺得你這麽大早的回寢室,肯定要把陳威他們吵醒,食堂還沒開,你應該也餓了吧,” 宣兆見岑柏言久久沒說話,以為他不願意去他那個逼仄的小屋,“我前幾天剛做的大掃除,家裡很乾淨的,也寬敞了些。”
岑柏言忽然一笑,抬了抬下巴:“走。”
“去哪兒?” 宣兆一愣。
岑柏言雙手插在褲兜裡,率先走下台階,回頭說:“不是去你家嗎?反悔了?”
宣兆低頭輕笑:“沒有反悔,跟我回家吧。”
岑柏言壓著上揚的嘴角,嫌棄地打量了宣兆幾眼:“你能走快點兒嗎?餓死我了。”
“走不快,” 宣兆拄著拐,每一步都走的緩慢且扎實,經過岑柏言身邊時,抬頭掃了他一眼,“餓就忍著。或者你在心裡默念‘我是花瓶’,默念三百遍就不餓了。”
岑柏言一愣,接著笑罵了一句:“操!”
第25章 小太陽
“滋——”
樓道的破路燈在宣兆拍下開關後徹底報廢,從焦黑燈泡裡飄出來一縷囂張的白煙。
“咳咳,”宣兆掩嘴乾咳了兩聲,“意外,純屬意外。”
“挺好的,”岑柏言輕哼一聲,評價道,“居住環境很原始,返璞歸真。”
宣兆摸了摸鼻尖,這家夥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臊他的機會:“你把廁所的燈開開,能亮一些。”
每層樓的共用廁所就在樓道裡,岑柏言伸手推開門就能把燈打開。
“不開,”岑柏言想到那個髒了吧唧的廁所就反胃,板著臉嫌惡地說,“臭。”
宣兆不用看也知道他此刻臉上是什麽表情,輕笑一聲說:“好好好,小少爺。”
樓道裡一片漆黑,宣兆從褲子口袋裡摸出鑰匙,插了幾次都沒能對準鎖孔。
“磨磨唧唧什麽呢?”
岑柏言捂著鼻子,邊上廁所那味兒關著門都蓋不住,夠熏人的。
“唔.看不太清楚。”
宣兆彎下腰,把拐棍靠在門邊,一隻手在門鎖上摸索著,指尖找準了孔眼的位置,再把鑰匙往裡插,可還是進不去。
“嗯?”宣兆嘀咕一聲,“怎麽回事?”
“開個鎖都不會,傻了吧唧,我看看,”岑柏言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站在宣兆身後,微微俯下身,對著鎖眼一照,裡邊厚厚一層鐵鏽,也不知道這鎖頭用多久了,“鏽的厲害,怪不得不好開。”
“沒壞就好,回頭我擦點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