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很自然地轉移話題:“好渴,想喝水了。”
他這時候剛流完一場汗,眼睛濕潤的和黑葡萄似的,嗓音裡帶著點兒撒嬌賣乖的意味,找岑柏言要水喝的
樣子像一隻乖巧裡藏著狡黠的狐狸,岑柏言當下就仿佛被什麽糖衣炮彈擊中了,心軟的化成一灘水。
岑柏言立即遞上保溫杯,宣兆一隻手牽著岑柏言,另一隻手抱著杯子喝水,咕嘟咕嘟喝完幾大口,滿足地
發出一聲喟歎,砸吧兩下濕潤的嘴唇:“舒服了。”
“喝兩口水就舒服了?”岑柏言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嘴角,“真有你的。”
宣兆彎著眼睛笑,心想這回總算不生氣了。
於是這招屢試不爽,宣兆每回出來要麽是“渴了”,要麽是“餓了”,要麽是“想吃點酸的精神一下”,
要麽是“好悶啊你背我去透透氣好嗎”
……語氣要輕,語調要拉長,要有點兒撒嬌的意思但又不能太假,總之就
是要對岑柏言提出一些需求,讓岑柏言沒功夫去想他到底疼不疼。
但這種歪門邪道搞多了吧,總有翻車的時候。
這天,宣兆出來的比平時要早點兒,抱著岑柏言的脖子問岑柏言要水喝。
岑柏言手裡拿著保溫杯,左邊口袋揣著橘子,右邊口袋揣著櫻桃,無論宣兆想喝水還是想吃酸的甜的他都
有。
宣兆嘴裡叼著吸管喝水,彎著眼睛看岑柏言,模樣傻樂傻樂的。
岑柏言被他逗樂了,在他鼻梁上輕輕刮了一下:“傻笑什麽?”
“就是覺得吧……挺幸福的,”宣兆抱著保溫杯,又是一聲心滿意足的歎息,“你在外邊等我,我覺得很幸
福。”
岑柏言輕歎了一口氣:“你最近怎麽一副不聰明的樣子。”
“上年紀了吧,”宣兆感慨道,“上午散步聽到兩個小姑娘聊天,說過了二十五就是中年了。”
“……以後散步把耳朵閉上,什麽傻逼話都聽。”
宣兆低笑出聲。
岑柏言推著宣兆回病房,護士從康復室裡追出來,原來是宣兆的住院手環掉了。
“謝謝。”宣兆禮貌地接過,“我太粗心了。”
護士見他手裡拿著半個橘子,立即不讚同地說:“你剛剛都吐了,怎麽能吃酸性的水果呢?”
“吐了?”岑柏言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怎麽回事?”
“…”護士自知失言,抬手捂了下嘴。
她這動作相當於此地無銀三百兩,宣兆心說不好,頭疼地按了按眉心。
岑柏言垂頭看看宣兆,又看著護士:“姐,你別管他,他現在就是紙老虎,有什麽你都告訴我。”
“他不讓我把複健情況和你說,”護士囁嚅道,想想還是豁出去了,“哎就今天稍微上了點強度,小宣摔
了幾次,在裡邊吐了,這時候吃酸性的東西,那不是燒胃嗎,難不難受啊!“
岑柏言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垂眼盯著宣兆,一個字也不說。
宣兆心虛得很,把剩下半個橘子塞進護士姐姐手裡:“不吃了。”
岑柏言還是不說話,宣兆舔了舔嘴唇,抬手去扯岑柏言的衣擺,企圖把這事兒混過去。
他這副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的樣子讓岑柏言更是生氣,全身的血一股股的往腦門衝,岑柏言冷哼一聲,拍
掉宣兆的手,頭也不回地就走,走出去沒幾步又折回來,把宣兆推回病房,這才徹底甩手離開。
其實他就算生氣走了也不會走多遠,頂多在樓下溜兩圈抽幾根煙,再就是和陳威嘀咕幾句。
宣兆自我反省了會兒,也沒反省出自己到底犯了什麽錯,他推著輪椅在病房裡轉了一圈,而後坐著輪椅到
了窗邊,扶著把手艱難地站起來,打開窗戶,探出腦袋,果然看見底下那個生悶氣的人影。
“柏言!”宣兆喊他。
岑柏言哼了聲,沒理他。
宣兆再接再厲:“柏言,岑柏言!”
岑柏言總算肯抬頭了,不耐煩地問:“幹嘛?”
宣兆說:“我剛才摔了。”
岑柏言心臟結結實實地跳了一下,但鑒於宣兆總是不長教訓,於是他板著臉:“該!”
“膝蓋都青了,”宣兆扒著窗沿,“要擦藥水,我力氣不夠,沒人幫忙的話肯定好不了。”
說完,他還垂眸歎了一口氣,模樣看著怪可憐的。
雖然明知道他這樣兒八成是裝的,但岑柏言還是舉白旗投了降,認命地回到了病房。
宣兆靠著窗邊,背靠著熱烈的陽光,對岑柏言笑得眉眼彎彎。
岑柏言罰宣兆寫檢討,宣兆認錯態度十分良好,表示寫,一定好好寫。
於是他一下午都在伏案寫東西,還藏著掖著不讓岑柏言看。
當晚,陳威和龔巧又不約而同地一塊兒來探病,也毫不意外地吵起了嘴。
宣兆也覺著挺稀奇,他這個妹妹從小到大就沒和人紅過臉,獨獨每次都被陳威氣得不輕。
陳威嗓門大,吵得岑柏言頭疼,宣兆卻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心情很好地提出了想要吃宵夜。
龔巧下樓去買吃的,陳威雖然愛和她吵,但總歸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兒大晚上自己出去,於是也跟著一道去
了。
宣兆靠坐在床頭,嘴裡哼著歌,岑柏言眉梢一挑:“把你樂的,我的檢討寫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