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以看著他,目光懷著悲憫,“你真的愛我嗎?”
宋信北卻答非所問,喃喃道:“對,就是這個眼神,這種仿佛神明看凡人的眼神,這種仿佛看著最廉價垃圾的眼神,鄙夷、不屑,你知不知我每次被你這麽看著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麽?”
不等林夢以說話,宋信北繼續道:“想看你被我弄髒後的樣子,想看你對我放浪求饒,想讓你哭,讓你疼,讓你墮落。”
半晌,林夢以突然笑了,那一直繃得很緊的肩膀卸了力,“你覺得你這樣說能改變什麽,激怒我?”
宋信北微微一笑,“不,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有多愛你。”
“這與愛沾邊嗎?”他不解,隨後又道,“我什麽時候那樣看你了?”
“你不知道吧,”宋信北用溫柔到滲人的目光描摹著他的面孔,“你天生眼梢上揚,自上而下看人時總有種睥睨的感覺,而自下而上看人時就滿是勾人的意思,你怎樣看我,我都很喜歡。”
“......你們打算對裴延做什麽?”
宋信北轉了轉腕表,“這種時候提他不合適吧?你覺得我把你帶到這個房間是想幹什麽?”
林夢以沒說話,垂下眼睛看著林小丸,片刻後低聲道:“我不想。”
宋信北眼神黯了幾分,嗓音也變得有些沙啞,“不想什麽,或者你認為,這是你想不想的問題嗎?”
林夢以道:“你不會強迫我,你也強迫不了我。”
宋信北沉沉地笑起來,“強迫不了?你顯然對我們之間力量差距的懸殊不太了解,更何況,這種事情,也不用全靠暴力解決。”
林夢以不想聽懂他的言外之意,隻重複道:“你不會強迫我。”
“為什麽?”宋信北的笑容已經帶上一絲陰鷙,反問道。
“那樣沒意思,不是你想要的。”
宋信北饒有趣味道:“哦,你說我想要什麽?”
林夢以抬頭看他,纖薄的嘴唇張合,“你想要我心甘情願,你想我也同樣喜歡你,你想看見你這十年喜歡不是泥牛入海,你想看見回報,對吧。”
宋信北的表情沒變,但從這短暫的沉默中林夢以已經知道他猜對了。
他為什麽會猜對,很簡單,他曾經對裴延也是這樣的心理。
婚後意識到愛人可能對自己不那麽喜歡了,他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只能加倍對裴延好,幾年如一日地付出真心,那種絕望和希望交雜的感覺,他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只是短暫的一瞬後,宋信北又恢復了那種張狂自大的樣子,他嘴角裂開弧度,“對,你說的沒錯,我是要你真心愛上我,可是在那之前,我不介意先得到你的人。”
林夢以臉色變了,宋信北如鉤似劍的目光緊緊鎖住他,“放心,趁著現在我還有心情在你面前裝紳士,不要試圖惹怒我,老老實實看到裴延的結局,我就帶著你和孩子離開。”
在林夢以開口前,宋信北又道:“不要再跟我問裴延,我不想從你口中再聽到這兩個字。好好休息,明晚你就能見到他了。”
說完,宋信北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離開了房間。
碩大的包間頓時只剩下林夢以和林小丸。
林夢以內心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慌亂,他把熟睡的林小丸放到床上,走過去鎖住門,聽到“哢噠”一聲鎖響,覺得並不安全,左右看看想找一個能別住門的,但這只是一個廢棄工廠改造的房間,並不是真正的酒店。
最後他把房間內幾個椅子搬過來,以一種極難看出來的方式把它們堆到一起,又把沙發拉過來堵住門,椅子倒放在沙發後面堵住左側的牆,這樣一來就算有鑰匙從外界也無法輕易推開這扇門。
隨後他走到窗戶旁拉開窗簾,發現所有窗戶都被澆築水泥封死了,他又拿起一個座機,果然沒信號。
林夢以翻遍了整個房間,也找不出任何能跟外界聯系的方式,最後,他終於回到床上,靠在床頭,茫然的目光落到林小丸臉上。
他手輕輕撫上林小丸的眉毛和鼻梁,用指尖描繪著,帶著自己都不自知的溫柔力度。
林小丸的眉毛和鼻梁與裴延生得極像。
他記得有天晚上凌晨三點,林小丸不知道怎麽醒了,開始哭,自從當了父母,他倆人沒有一天睡過安穩覺,林夢以披上衣服起來把她抱在懷裡哄,小孩的哭聲卻還是直上雲宵,吵得他頭疼。
裴延也起來了,靠坐在床頭靜靜看著他們,裸露的胸膛還帶著灼熱的溫度。
他看了半晌,靠近輕吻了一下林夢以耳邊,從他懷中接過孩子,把林夢以按回床上,輕聲道:“你繼續睡會兒,我哄。”說著在他鼻尖印下一吻,起身拿上衣服抱著孩子出去了。
林夢以隱約能隔門聽到裴延那把低沉的音色在夜色裡輕聲講話的聲音,他哄孩子很有一套,林小丸好像更喜歡他一點。
林夢以迷迷糊糊想著,眼睛重新合了起來。
半睡半醒間,他聽見門響的聲音,裴延把哄睡的林小丸放回嬰兒床上,又輕聲脫鞋上床,林夢以扭過身甕聲問他,“睡著了?”
“嗯,”裴延從背後摟住他,聲音噙笑,“我帶她去露台看星星,一會兒就睡著了。”
林夢以重新閉上眼睛,“天涼了,你也不怕凍著她。”
“我抱著她呢,”裴延的胸膛貼上林夢以後背,在他耳邊低聲道:“我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