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以用盡畢生修養才沒有朝這張臉上揮出一拳,他似笑非笑道:“據我所知,替身都是向下兼容,求十分不得轉而找八分,我還沒見過讓十分替八分的。”
杭容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不過他很快笑道:“對,我是不如你長得好看,不過你要是知道我和裴延之間的故事,大概也能了解了。”
林夢以毫不客氣,“我不想知道你們之間的故事。”
“你想,”杭容的聲音帶著絲絲蠱惑,“何必口是心非呢,我知道你現在一定覺得不甘心,覺得自己比我差在哪裡。”杭容看著他下了結論,“你很愛裴延吧。”
林夢以嘴唇輕顫,即便再怎樣否認和回避,連一個沒見過幾次面的外人都能看出來。
杭容臉上恢復了優越,他道:“我今天來不是給你弄難堪的,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同樣也不是這個目的,我只是想讓你徹底死心,明白你們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林夢以攥拳,“......好,你說。”或許杭容真的能幫他下決心,快刀斬了這些亂麻。
杭容微微一笑,嘴裡那個延續了多年的謊言再次從他口中流瀉而出,這些年這個謊言在他腦海中反覆重複,他幾乎都要信以為真,午夜夢回時那種自己加持而來的優越感經常讓他恍惚,他已經徹底活在了這個自己編織的美夢中。
他仗著林夢以失憶了,今天終於把這個謊言搬到了正主面前。
杭容從那個手機軟件說起,他當初是如何迷茫和無措,裴延又是如何勸慰和開導他,後來他們見面直接墜入愛河,後面又雲雲,林夢以一概沒有聽進去。
他聽到杭容說那個軟件的時候就覺得不對了,杭容又說他高中遭受校園暴力,大學很自卑,是在軟件上認識裴延後,裴延逐漸開導他,最後他們在一起了。
這個故事如此熟悉,幾乎換一個名字就是他自己的經歷。而且,杭容高中什麽時候經歷過校園暴力?他高中就像一個張揚跋扈的麻雀,只有他暴力別人的份,別人什麽時候暴力過他?
大學自卑更是從何談起?杭容大學時是學生會主席,一呼百應的那種,他怎麽會自卑?
林夢以覺得自己腦海中一團漿糊,他看著杭容的嘴一張一合,說的卻是他聽不懂的句子,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但他不敢相信。
當年的那個疑問此時又浮現上來——在手機對面聊天的那個人,為什麽突然不見了,沒幾天又注銷了帳號。
林夢以當年知道那人是裴延後,一直沒問過他,裴延至今也不知道他們曾經在手機上有過那樣一段經歷。林夢以不是有意瞞他,只是覺得那時裴延突然消失,那就是不想理他了,又提起不免尷尬,所以就一直沒說,現在看來,他確實應該問清楚。
林夢以神情有幾分恍惚,杭容以為是被他們的故事刺激到了,說完後他就走了,林夢以看著手機裡那個熟悉的名字,整個人都陷入了迷茫。
——
最近公司人人都在說老板變了,以前雖然脾氣暴躁,性格花心,但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正常人,最近不知道怎麽了,整個人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每天寒著一張臉來公司,不苟言笑的,話變得很少,往辦公室裡一坐就是一天,助理和秘書進進出出,好多份工作都被打回,連帶著整個人的員工都苦不堪言。
“裴總,裴總。”秘書小心翼翼地叫道。
裴延頭也不抬,看著電腦回復郵件,沉聲道,“說。”
“那個......您都已經加班三天了,我們都挺擔心您的,您要不回家睡一覺吧。”
裴延確實已經三天沒離開過公司了,自從那天從林夢以住處離開,他不知道怎樣才能緩解這種悲傷,一靜下來心裡就是林夢以那張冰封的臉,他只有來公司,讓自己忙起來。
裴延之所以還沒有徹底垮掉,就是因為他從來沒打算放棄,他知道林夢以恢復記憶後不會輕易接受他,他有這個心理準備。
裴延看了秘書一眼,最後說:“出去忙吧。”
秘書歎了口氣,離開了辦公室。
裴延看著電腦桌面上映出自己不甚清晰的面容,胡子拉碴,眼底含了一圈烏青,眼神沒有一絲光彩,就像一汪靜寂的潭水。即便是他最開始因為林夢以的事情寢食難安時,也沒有到現在這個地步。
林夢以,林夢以......裴延在唇齒間咀嚼著這個名字,表面平靜的心湖再次掀起驚濤駭浪,他快等不及了,他快忍不下去了。
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打斷了裴延眸中蘊藏的風暴,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一個大學同學最近回國了,想召集一夥子人吃頓飯,算是個同學聚會。
裴延把手機倒扣在桌子上,沒有理會。
到了晚上下班時間,裴延拿起衣架上的外套離開了公司,他確實應該回家換套衣服收拾收拾自己,然後去看看他的兩個孩子。
開車時車載藍牙響起電話音,裴延接通。
“喂,裴總,這麽大架子啊,群裡消息看了沒有?”一個大咧咧的男音響起。
裴延這才看了一眼來電,正是下午那個剛回國的大學同學。
裴延笑了一下,從面上卻絲毫不見笑意,“最近太忙,什麽時候回來的?”
“嗨,就前幾天的事兒,這次也待不了幾天,下個月就得回去,我說咱們多少年沒見了,還有大學那幾個,不知道老王和大楊他們最近怎麽樣,明兒搓一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