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頭看向後者,“就等著被璿璣樓、邱夜央和青丘一起追殺吧。”
*
入秋後,山上的靈草都漸漸枯萎,雲闊特意在玄冥殿後院的蘋果樹下埋了一塊暖玉,整個院子都被春意籠罩。
在一片秋色中綠意盎然,像是隔絕世外的小世界。
經常有不少靈獸翻牆跑進來偷吃院子裡嫩綠的靈草。
雲闊坐在一塊雨花巨石上闔著眼,一隻雲獸幼崽從母親的肚子下跑過來,親昵的蹭了蹭他的腿,哼唧哼唧的叫著要摸頭。
雲闊抬手正要摸,忽然小雲獸一激靈,仿佛注意到什麽危險,立刻掉頭跑開了。
雲闊懸在半空的手一頓,緩緩又放下。
身後一陣草葉翻動的沙沙聲,在他身後停住。
“弟子參見宗主。”
雲闊慢慢睜開眼,看著站在面前的胡以白,並未發聲,似乎是等他先開口。
胡以白把那塊碧血石呈給他看:“宗主,這是副宗主送給鳳翎的東西。”
雲闊視線在他手裡那塊石頭上淡淡瞥了眼,隨後相當後知後覺的露出一臉茫然的神色,似乎再說:給白鳳的東西為何要拿給我?
胡以白:“……”
不得不說,聰明人裝起傻來真是比笨蛋裝聰明還要氣人。
而且雲闊看了他一眼後,眼神就一直滴溜溜的往他身後的那隻小雲獸上瞅。
那一雙眼睛,恨不得直接長在小崽兒身上。
小雲獸往上一跳,他的視線也跟著上下一動。小雲獸把鼻子貼在地上嗅,他的眼睛貼著下眼瞼從左滑到右。
還從未見他看其他東西時,有過這麽專注的時候。
胡以白:“宗主……”
小雲獸在打滾。
胡以白:“我說……”
小雲獸去喝水。
胡以白面無表情的轉身,一把揪起小雲獸崽兒抱在懷裡,然後直接席地而坐在了雲闊對面。
胡以白:“現在您能好好聽弟子說話了麽。”
雲闊收回視線,大言不慚:“我不看你,不代表我就沒再聽。”
胡以白也沒反駁他,又攤開掌心裡那塊碧血石。
方才他用觀微看到這太歲血中凝著一顆赤紅的眼睛,它還保持著生前的活性,會隨著周圍的景物緩緩轉動,宛如一簇不滅的火焰,摸著石頭就能感受到裡面灼熱的溫度。
而且瞳孔有三個,呈倒三角排布在眼中央,符合鳳族眼睛的特征。
加上火焰,不難想到這是一隻火鳳的眼睛。
邱夜央拿一隻火鳳的眼睛送給鳳翎,這顆眼睛的主人除了鳳侍天,他想不到第二種可能。
把鳳翎父親的眼睛挖出來製成碧血石送給他,這目的已經不言而喻了。
當真是其心可誅。
尤其是他送東西的時機,偏偏在宗主剛收鳳翎為徒後,這就不單單是為難鳳翎,更是間接的在向雲闊示威。
若是以前邱夜央就算再狂妄,面上還是會裝得畢恭畢敬,這次居然公然挑釁雲闊,背後的暗示實在令人深思。
雲闊看胡以白半晌也不從地上起來,而且還‘挾持’著小雲獸,他無奈的捏了捏眉心,忽然道:“白狐,你想讓我做什麽。”
胡以白抬起手裡的碧血石:“邱夜央都已經把戰帖送到您眼前了,您還要裝看不見麽?”
雲闊:“看見就非要有作為麽,他若是真能取代我,那我自然該向有能之士讓位,就像花開花落雲卷雲舒,新陳交替罷了。”
胡以白沒想到他佛系到這種地步,人家都把屎拉到家門口了,他還能美滋滋的當有機肥用。
他點點頭:“好,您境界高遠不在乎宗主之位,可您徒弟被人這麽欺負,您就不管一管?”
聽他這麽說,雲闊一愣,一雙眼緩緩睜開,像是聽到什麽新奇事一樣看著胡以白:“我管?為何?”
“……”胡以白:“鳳翎您昨天剛收的。”
不會睡一晚上覺就忘了吧?
雲闊垂下頭看著腳邊新長出來的靈草嫩芽,像是大人在跟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一遍遍講道理似的,頗為無奈:“我說過,白鳳是玄冥殿的弟子,不是我的徒弟。再說你覺得我收白鳳是為何?”
不等胡以白開口,他便望著不遠處的長廊道:“那是白鳳昨天掃的。”
又看了眼身後枝丫繁茂的小樹:“這是白鳳今早修剪的。”
然後又轉向靈獸的水盆道:“那也是白鳳從山下的靈泉挑回來的。”
胡以白:“……所以您的意思是,之所以收鳳翎為徒,就是因為玄冥殿缺打掃的人手?”
在雲闊一臉‘差不多是這樣’的目光中,胡以白仰天一望,感覺自己當年在學校,面對最差的學生時都沒有現在無可奈何。
胡以白深深的看了雲闊一眼:“這個理由您跟甚玄師兄說,估計他都不帶信的。您可以不回答我,但我現在在跟您談正經事,請您不要蒙我。”
而且就算要蒙,也別蒙得這麽沒有技術含量。
大概胡以白實在磨得太久,雲闊終於端正了一點態度,淡淡道:“白狐,觀棋不語真君子,有時知道的不一定要說出來。我之所以收白鳳,也是因為他更懂這個道理。”
胡以白:“觀棋不語,那也得分是誰在棋局裡。”
他摸了一把手裡的小雲獸:“如果今日是這隻小雲獸在局裡,弟子就不信您還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