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軟終於受不住,“停車!”衝司機喊的聲音中氣十足,也不像李醫生說得那種嬌軟乏力。
沈顧道,“停下吧。”
司機只服從於他的安排,找個合適的地方將車輛安全停靠,完全不需要沈總提出要求,自己與幾名保鏢全部規矩下車,還順便鎖了車門。
“你......你究竟想對我做什麽!”唐軟被鎖車門的舉動驚得厲害,以為沈顧要故技重施,從衣兜裡掏出手機,準備要給110打電話。
沈顧完全沒有作出移動的任何姿勢,只是像安撫被驚擾的小動物般,露出外人絕對看不到的溫柔微笑。
“軟軟,別怕好嗎?我只是想跟你談談,我離你遠一點好嗎?別激動。”
唐軟手裡緊攥著手機,仿佛拿著一塊殺傷力極強的板磚,捂在胸口緊張說,“我跟你沒什麽好談的。”
你要敢隨便欺負我,當心我砸你的眼神,叫沈顧既好笑,又深感無奈。
哄了好幾聲,才叫唐軟漸漸緩和下來,轉身做到了車子的最後一排。
“你也不必對我這般避如蛇蠍,”沈顧苦笑,“我碰不著你的,放心。”
又講,“李醫生剛才跟我談了你的檢查情況。他跟我說......”
“說你,”沈顧想了又想,不準備再拐彎抹角,直言道,“說你的嗓子一直是好的。”
“軟軟,你為什麽要裝病?”
沈顧的眼神濃到化不開的柔情,“是為了欺騙小叔叔的嗎?”
第66章
沈顧的問話自然也是經過多方面考量, 何況李醫生解釋得也有理有據。
先前的醫院之所以不敢說真話,只因院方不敢開罪沈總,尤其涉及到小夫人存在著撒謊嫌疑, 若是背後揭穿免不了要遭受沈顧的壓力。
李醫生卻是不同, 他能對沈顧提出來多半是希望兩人之間的心結快速解開,完全不用藏著掖著。
唐軟聽他沒來由地一句問話,所呈現出的狀態立刻變成抿住嘴巴, 兩隻手根本不知往哪裡去擺, 塞進衣兜裡或放在膝蓋上都很不舒服, 最終攥住皮質座椅的兩側。
“聽......聽不懂,你胡說什麽......”
牙尖嘴利也變得結結巴巴, 引得沈顧暗自一笑, 仿若記憶深處那個最可愛的人兒,又重新回到自己身邊, 從未遠離。
沈顧主動解開固定輪椅的支架,驅動著往唐軟的最後一排駛近一米的路程。
唐軟直到對方靠近到咫尺距離, 才慌張忐忑說,“你快走開!我……我要報警了。”
沈顧輕易摁住他掌心的手機。
唐軟被恍惚的觸覺一攪擾, 連手機都跌在地上。
沈顧的大手一直很熱,輕易能感受出對方的手尖微涼, 還自帶難以掌控的顫抖,包括唐軟逐漸滲透出水汽的翦瞳, 若非沈顧知道這些楚楚可憐的反應,很大一部分取決於老婆對他的害怕。
他真是愛慘了唐軟的每一種肢體細節與微表情轉化。
在人還愛著自己的時候, 就很喜歡很喜歡。
以至於軟軟因為撒謊被揭穿後的小結巴, 也喜歡得不得了。
他隻安靜地看著唐軟。
唐軟最終放棄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武裝, 忍不住地自我揭短, “我有什麽辦法!我只是一個被你玩.弄的可憐人而已!”
“那個時候我想著擺在面前不過是兩條路,一條是索性被你抓住弄死,若不然裝得更可憐一點,求小叔叔能幫我一把。”
“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沈顧!”
眼淚這種東西並不是隨便且能忍得住的。
像一種可惡到條件反射的習慣,巴普洛夫的試驗。
唐軟眼前一花,淚汁便如奔瀉的珠簾,成串地往衣襟前掉落。
他並非一個擅長撒謊的人,那個時候睜開眼睛的瞬間,嗓子也確實像刀割一般疼痛。
起初,他是真的說不出話來。
接下來是他不想說話,他隻想死。
最後等他能看開生活不過是一道處處布滿暗算的機關後,更多的恐懼匯聚成一股洪流,將唐軟屢次吞沒,撕扯,分崩離析。
小叔叔畢竟跟沈顧是親叔侄,打斷骨頭還連著筋......
沈顧家裡那麽有錢,找到他只是彈指一揮的簡單事......
我該怎麽辦,怎麽辦......
唐軟確實沒有更聰明的頭腦來想出辦法,隻好裝成啞巴,讓自己看起來愈發可憐,更容易被保護起來。
那些曾經折磨他困擾他的念頭又被沈顧提示激發,排山倒海地壓向唐軟脆弱的神經,令他因詭計被輕易揭穿而羞恥萬分。
從不會撒謊的人連頭都開始痛起來,眼前一片光白,恨不得找條地縫鑽起來。
沈顧聽他每一聲哭泣儼然要心碎,把唐軟強行扯進自己懷裡。
他有多久沒有抱過軟軟了呢?只是半個多月而已,總覺得如果自己再不掐緊一點。
老婆便會如煙雲一般,被風一吹消散殆盡。
沈顧親親他微涼的指尖,恨不能把每根玉白的手指捂在胸口,含在嘴裡,慢慢焐熱。
他也偷著吻了老婆的面頰,老婆哭得實在太厲害了,眼淚沾滿了沈顧的口舌,竟不覺得鹹苦,只是甜蜜的磨難。
他只能低聲哄道,“軟軟並不是說謊,軟軟只是被嚇到了。”
該死的沈慎言和石麒!
只要想到唐軟淪落到小叔叔手裡,委屈自己不能說話,並且仰仗對方的力量來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