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去315舉報你做虛假廣告,擾亂經濟市場物價平衡。”沈顧操縱輪椅, 面朝唐軟做體檢的通道口耐心等待。
“沈少爺突然說話開始要接地氣了。”李醫生自然不敢與雇主過度開玩笑,他只是覺得沈顧開始潛移默化地在改變。
不是那種自尊心高於一切的, 力爭完美無缺的,甚至對敵人不惜趕盡殺絕的掌權者。
他也會在飲酒後傾訴自己的憂懼, 或者沉默的眼睛裡滿滿隻凝望著誰的背影。
像個二十幾歲應該擁有的模樣。
沈顧並未接他的戲言。
倒是替唐軟檢查氣管與聲帶的醫生從辦公室走出來, 朝李醫生喊一句, “打擾你一點聊天的功夫。”
李醫生禮貌暫別, 先跟那個醫生進辦公室談話。
八成是說唐軟的病情。
沈顧決定還是先等唐軟出來。
直到李醫生十分鍾後從辦公室探出頭喊,“沈總,勞請你過來一下。”順便做了一個側頭的暗示動作。
反正唐軟也不可能在下一秒中出現,沈顧微擰了眉,操縱輪椅進入李醫生千呼萬喚他的辦公室。
這才發現,屋子是連通的,之前說話的醫生已經從另外一個門出去,如今屋內隻留著他們二人方便談話。
牆的另一側掛著頭部B超,EEG和頭部MRI的全套檢查數據,唐軟的頭部CT檢查還在等結果。
手裡疊著一遝紙質性報告,血尿常規,肝功腎髒,以及前列.腺.液的各類數據匯總。
“首先我可以確定的是,小夫人之前得的病並非是失語症。”
李醫生慢慢將診斷報告分析給沈顧聽,“傳統意義上的失語症病發時所呈現的狀況比較複雜,除了語言功能的消失之外,還包括閱讀、計算以及寫字能力的缺失。”
“而且對小夫人的聲帶也進行了檢查,他的聲帶情況完好,扎那麽多針的痛也是白受,何況是藥三分毒,吃多了反而也起不到多少好的效果。”
沈顧對醫學上的事情所知甚少,但只要是花錢能請到最好的,他都不惜花在唐軟身上,如今一聽不用再做任何治療。
好是自然好,唯獨恐怕留下後遺症,叫軟軟將來還會再次犯病。
李醫生道,“能冒昧問一句,小夫人失蹤前的那場火災,算是導致他失語的主要誘因嗎?”
李醫生的舅舅是沈家一直雇傭的家庭醫生,主要負責沈衝與沈夫人的身體健康與調養問題,聽到些豪門秘聞再正常不過。
何況李醫生自己也跟了沈顧兩年多,醫生天生的敏銳度早叫他猜出一些端倪。
沈顧並不想拿任何人做知己,對方的提問也並不觸犯他的逆鱗,說,“從隻言片語裡,大約猜的是這樣。”
李醫生愈發了然,把一遝檢查報告單卷成紙筒,於掌心間輕輕敲打,“一般人從火場中逃生,因為吸入了部分煙塵,確實會對嗓子產生某種程度上的灼燒感,但能徹底損害聲帶的灼傷是不可逆轉的。”
“我昨天聽小夫人說話蠻流暢的,聲音細軟,並不像是火災吸入濃煙的後遺症。”
沈顧被他的分析逐漸引入了另一個考慮的層面。
石麒說受到沈慎言的指派,用麻醉藥將唐軟弄暈後,為了焚毀所有的監控攝像頭記錄,專門將整座山間豪宅點燃,造成唐軟或許葬身火海的假象。
足見沈慎言是說謊了,他根本沒有在火場裡救出軟軟,應該直接抱走了。
可是在軟軟睜開眼的一瞬間,他便搖身一變成救命恩人,接著順理成章會接受唐軟提出的任何要求,把人藏到一個論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叫自己發瘋癲狂。
真是玩得一手好計謀。
沈顧最氣得事情並不只有這些。
主要是唐軟在沈慎言的錯誤引導下,對自己充滿疑慮憎恨,連信任度都是最低的,若是把石麒揪到面前三方對峙,依照沈慎言的狡猾,唐軟也不會再輕易相信自己。
一石多鳥。
難怪天城圈裡那些巨富大佬都說沈慎言的好處,說他藏山隱水不露真面目,原來心機都體現在跟他搶老婆的事情上。
沈顧從小品學兼優,也知道在華國歷史上,各家王朝歷代中有些不堪細讀的家族醜聞。
什麽髒的爛的亂的且不提了。
唯今,沈顧隻想弄清楚一件事。
怎麽他的軟軟偏被小叔叔給盯上了,還不惜花費如此代價。
這是他要好好盤查一番的。
沈顧這邊沉默不語,倒是李醫生率先沉不住氣,朝他笑道,“我給少爺您講了這麽多,您大概猜到我最終想說的是什麽嗎?”
沈顧沉了眼,“大概把事情能理順一些。”
得。
李醫生把唐軟的檢查報告往垃圾桶一丟,搖晃的塑料桶在地面碰撞得發出聲響。
“看來你是根本沒有任何懷疑,”他也不想賣關子,直言不諱道,“我懷疑小夫人的失語症是裝的。”
沈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點了下頭,又驀地以森冷的眼神匯聚,“為什麽?理由是什麽?”
李醫生聳聳肩,“最主要的理由,恐怕還得少爺您自己去親自驗證,但是我想說的是......”
他拍拍沈顧的肩膀,以示寬慰,“對於小夫人來講,裝病總比真病要好很多吧?”
返回住宅小區的路上,沈顧一直沉默寡言,他的視線仿佛看透對方,一直在唐軟的肢體發膚間梭巡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