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棠心中暗暗比了個耶,頭也不抬衝過去提爐子,手還沒接觸到提手,爐子便已經浮空。
不是他自己乾的。
沈默棠抬頭看向肇晚,肇晚眨下眼,帶著他的視線轉向看去了宋白肩頭。
黑霧感受到視線,驕傲挺起了胸脯,幾乎要向後仰倒的架勢,就這還不忘跟他解釋,“回尊主,是長情吩咐我來幫忙的。”
沈默棠點點頭,順口誇道:“尊老愛幼,很好。”
黑霧聞言更是驕傲,當真後仰把自己仰倒,急得宋白和他手忙腳亂一陣接。
最後還是在即將落地前,讓肇晚的長劍連帶著劍鞘一起衝過來接住的。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黑霧黑乎乎的小臉已經是白了幾分,坐在劍鞘尖端完全不敢動彈。
哦對,他至今沒讓黑霧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怎麽沒的,不然黑霧可能會當場炸毛跳起來。
——
說是喝湯,還真是喝湯。
砂鍋裡燉著一隻完整的老母雞,湯色清澈,香氣撲鼻。
宋白先給他盛出一碗,飄兩星翠綠的香蔥,很是誘人。
沈默棠乾脆利落推動宋白的腕,將宋白手中的碗推到肇晚面前,在幾雙不解的視線中,又將宋白的腕壓下,使得瓷碗穩穩當當擱置在肇晚面前。
“他辛苦,先給他。”
宋白了然,當真松了手。
肇晚回頭看向他,薄唇欲啟,一聲“沈”字幾乎脫口而出。
沈默棠連忙豎起食指比到唇前,輕噓一聲,用口型一字一頓道:棠棠、想讓給、阿晚。
肇晚移走視線,落在瓷白的小碗,清澈的湯底,翠綠的蔥葉,卻不由分說紅了耳尖。
好在,黑霧一直站在椅子上,艱難給宋白遞空碗,宋白也低著頭忙著繼續盛湯,無人得見。
除了沈默棠。
沈默棠假裝不在意,好心情接過宋白再一次遞來的湯碗,道一聲謝,淺淺嘬了一口嘗嘗味兒,又去誇宋白好手藝。
宋白忍了半晌,終於別別扭扭露出笑意,“那就多喝點。”
沈默棠應聲,又在宋白的示意下打開食盒,一樣樣往外取。
似乎是念著他剛剛病愈,菜色看起來都很清淡,蔬菜很多,色彩鮮豔,很是勾人食欲。
沈默棠沒忍住讚歎一聲。
宋白盛好黑霧的那一份,這才在最後給自己盛,“這些菜都是後山送來的,調味用的靈草參果也有很多,對了,還有這雞,人送過來的時候可不舍得了,一天下好幾顆蛋呢。”
沈默棠不好意思笑笑,又有幾分欣慰,不管舍不舍得,他後山農場的收獲總算是能搬上桌了。
黑霧個頭小,放在椅子上就絲毫看不見桌子,不過他也無所謂能不能看到桌面上的誰,埋頭喝湯。
宋白似乎是把黑霧當成了家養的小貓,又拿個空碟放在他面前,不住給他夾菜。
黑霧呼嚕嚕說著謝,也不挑剔,吃得很香。
宋白成就感簡直不要太高。
沈默棠戳戳噠噠吃著飯,間或回應宋白的疑問,看來小魔頭們是將大體告訴了宋白,卻含糊了許多細節。
畢竟再細節就是他結界裡面的事了。
除了他,知道的只有他邊上的肇晚。
宋白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得知肇晚一刻不離守了他一夜後,眼中竟含了幾分淚意。
要不是隔著個飯桌,還隔著個沈默棠,宋白恐怕恨不能上前抓住肇晚的手,聲音都帶著顫,“多虧了你啊,我這娃兒能遇見你,可真是太好了。”
這讓沈默棠有些無措,當即放下碗筷,手腳卻還是無處安放,誰能告訴他,這種情境之下,他該做點什麽嗎?
找、找塊手帕?
他身上好像從來不帶這個,芥子裡呢?會有嗎?
哪知就在沈默棠掙扎之際,宋白忽地轉向他,眼中淚珠已經在打著轉兒,陡然道:“娃兒你說呢?”
沈默棠腦子一懵,沒反應過來為什麽會繞到他身上,但眼看著他再不做點什麽就要掉下來的眼淚,急急點頭道:“對,非常對。”
宋白十分的欣慰,假模假樣揩去尚未掉落的眼淚,轉向肇晚,語重心長道:“我這娃兒長這麽大不容易,沒有我恐怕要吃不少虧,我信你,我就把他交給你了。”
肇晚側目看沈默棠一眼,在沈默棠的疑惑中又看向宋白,兀自點下了頭。
誒?
等等,你聽明白了嗎你就點頭?
我怎麽完全不能理解,你都理解了嗎?跟我說說?
沈默棠不自覺睜大眼睛,仍是緊盯著肇晚一如往常般深邃卻莫名顯得平靜的眼睛,恨不能將“我不懂”幾個字刻進視線傳遞給肇晚。
肇晚側目,對上他的視線,淡然眨下了眼。
另一邊的宋白卻如釋重負,笑意瞬間顯現,看著兩人的眼神怎麽看怎麽感動。
直看得沈默棠頭皮發麻。
不是他說,這宋白怎麽“情”裡“情”氣的。
還有,這場景怎麽能這麽眼熟呢?
這種強買強賣還有些奇怪的邏輯,總感覺在哪兒遇見過。
雙月宗特別版的時辰鍾在這時準確無誤報出了時辰,以沈默棠故作冷漠的聲線。
坐在椅子上大快朵頤的黑霧抖了抖耳朵。
突然,黑霧想起什麽,朝向宋白嗅嗅,接著便猛地跳去了宋白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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