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親情算計,私下裡還百般嘲笑,倘若這一世的聞九再因此心傷,饒是沒有天譴,他也不會放過聞家。
“怎麽了?”
敏銳分辨出身旁和尚情緒的變化,聞九挑挑揀揀,從紙包裡選中一塊軟糕:“那個劍宗大師姐來了?”
配合張口,謝玄搖頭:“沒有。”
這糕點是糯米做的,裡頭藏著甜甜的紅豆,是聞九整個紙包裡最喜歡的一種。
得了自家九九的投喂,謝玄眉頭漸漸舒展,引得紅衣少年滿意點頭:“笑了就好,這樣才好看嘛。”
自覺表情沒變化的謝佛子:……?
“眼睛在笑,我能看到。”幾枚銅板換了個糖畫,聞九絲毫不在意各式各樣藏於暗處的打量,自顧自道:“放心吧,我又不是白瓷娃娃,沒你想得那麽脆弱。”
打從自己提出要回青陽城起,謝玄的表現就有些奇怪,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大概是保護過度?好像總擔心他會出事似的。
可聞九卻覺得已經沒什麽能傷害自己了。
至少聞家不能。
出客棧後謝玄一直沒有現形,落在旁人眼裡,聞九的舉動簡直古怪極了:不僅一路自言自語,還舉著糕點像要喂給誰一般。
更令人震驚的是,那被少年小心撚在指尖的糕點,居然真的消失了!
聞九喜歡找樂子,討厭無聊,像是個惡作劇的頑童,明知有人害怕,他卻故意抬頭,極其燦爛地對著虛空笑了一下。
由於那雙過於黑沉的瞳仁、以及蒼白的膚色,縱然他笑得再好看,也有股陰惻惻的味道。
杜薇就是在這個時候見到人的。
以她的修為和眼界,自然能瞧出聞九是個“活生生”的鬼修,氣息圓融,引而不發,隱隱與天地相合,已然是金丹之境。
細觀對方骨齡,卻連二十都未滿。
天才,放在玄天劍宗都要被各峰長老爭搶的天才,師傅口中關乎宗門的機緣,難道就是指……
“嗡。”眼眶忽然刺痛,杜薇不受控制地湧出生理性的淚水,佩劍亦陣陣低鳴,冥冥中似乎有誰在警告。
這讓杜薇瞬間放棄了想強硬擄走對方的念頭。
下山之前,她從沒想過一劍能引動風雲變色的自己,會遇到如此被動的境況。
偏生不遠處的少年全然未察覺自己的窘迫,握著兔子樣的糖畫,雙眸黑白分明,好奇地走近了她:“你的劍在叫。”
“是要替聞瑞找場子嗎?”
作者有話要說:
大師姐杜薇:沒有,不是,別亂說啊。
人不夠被抓壯丁,下午臨時加了個班跑活動,二更只寫了一半,會和明天的更新一起放出來。
這兩年話話身體不好又忙,真的非常感謝小天使們的體諒。
日常比心。
第百三十一章 放心吧,活不了。
聞九天真中透著挑釁的詢問, 終於讓周圍人意識到了不對,對視間,甚至有小販機靈地收好了自己的攤位, 生怕被那把嗡嗡震動的長劍波及。
少年的瞳仁很黑,沉沉的, 像是能吸走所有光亮,被這樣一雙眼睛盯著, 杜薇下意識按住了劍柄。
這種警惕不是針對藏在暗處保護聞九的大能, 而是針對聞九本身,暗暗調整呼吸, 她不明白區區一個金丹期的少年, 為何會讓自己如此緊繃。
其實聞九也不明白。
他的底氣似乎並非來自走在左側的謝玄, 而是來自“聞九”本身, 明明是在場三人中最弱的一個,他卻覺得杜薇擔不起威脅二字。
這實在有些狂妄。
可他無論如何也怕不起來。
大眼瞪小眼地盯了幾秒鍾,聞九失了耐性,問:“還找場子嗎?或者抓我?什麽都不做的話, 煩請把路讓開。”
老實說, 杜薇並沒把聞瑞的事放在心上,修真界信奉強者為尊, 聞瑞技不如人,自沒什麽可辯駁。
更何況, 對方的品性, 她不喜歡。
但下山前畢竟奉了師命,杜薇松開劍, 上前一步, 用手虛虛攔了下聞九的去路:“這位道友, 我等並無惡意,與聞瑞同行僅為引路。”
聞九:“所以呢?”
杜薇:“可否請道友去玄天劍宗做一次客,家師……”
“壽元將近,想閉死關,正滿世界搜羅天材地寶,”聽不慣對方文縐縐,聞九掃過杜薇的面相雙眸,鴉睫微抬,直白道,“放心吧,活不了。”
近距離旁聽的謝玄:……
他好像知道聞九後期為什麽能拉滿大半個修真界的仇恨了。
只有掌門、長老和親傳弟子知曉的秘密被一語道破,杜薇先是震驚,而後愈發確定聞九就是自己要尋的機緣所在。
不願聽到如此晦氣的玩笑,杜薇沉下臉色:“道友慎言。”
聞九無辜:“我說的是實話。”
若非看在對方是這麽多年第一個向自己求卦的人,他還懶得答。
放眼整個修真界,大乘期修士屈指可數,能越過大乘臻至渡劫、搏一搏飛升者更是聞所未聞。
玄天劍宗之所以能在正道一眾門派中站穩腳跟,便是因為有兩位號稱“半步大乘”的合體期大能。
杜薇的師傅正在其中。
倘若師傅此次閉關失敗,不僅是親近之人會悲痛,連帶著整個玄天劍宗都會受到影響。
少年篤定的語調,讓杜薇的道心久違地產生了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