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好像隔了一層虛幻結界,斷斷續續傳來。
“火毒在吞噬生機……滿月毒發更甚。”
“……鳳凰傳承……可有用?”
“尊上……三思!”
吵鬧聲戛然而止。
扶玉秋怏怏看著,隱約瞧見一個雪白的身影緩慢坐在自己身邊,氣勢極具壓迫性。
迷迷瞪瞪間,一隻手輕輕朝他伸來,捏住扶玉秋嘴中叼著的鳳凰傳承。
扶玉秋暈得徹底,卻還惦記著鳳凰傳承不能丟,當即死死咬住,不肯讓人抽走。
一隻巴掌大的白雀哪來的力氣,更何況他還中了毒,身子軟得像是剛出爐的餅。
扶玉秋就算咬得再緊,那根鳳凰翎羽也在一點點被抽走,他害怕極了,拚盡全力想要叼住,喉中不可自製地發出瀕死似的嗚咽。
“嗚……不要。”
用力抽鳳凰翎羽的人好像心軟了,很快松下來。
扶玉秋忙不迭掙扎著將翎羽再次叼緊了,像是護食的幼崽。
耳畔傳來一聲輕微歎息,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揉了揉白雀的腦袋。
有人輕柔安撫他:“不要害怕,沒事了。”
扶玉秋奮力張開眼睛,混沌間只看到一雙漂亮的金瞳。
他的腦子已經無法思考,他悶悶咳了一聲,張張嘴似乎叫了聲“疼”,但發出的卻是一聲又輕又啞,細如蚊嗡的“啾”。
那雙金瞳溫柔得很,指腹輕輕點在白雀眉心的紅翎上,灌入磅礴又溫熱的靈力。
扶玉秋終於舒服了點,病怏怏叫了一聲。
“啾?”
仙尊:“什麽?”
扶玉秋腦子根本轉不動了,蔫蔫地道:“鳳凰傳承……”
仙尊安靜看著他,沉默好久,伸手又撫了撫白雀柔軟的翎羽,繡著葉脈金紋的袖口蹭著扶玉秋的尖喙。
“嗯,你偷到了,便是你的。”
扶玉秋迷茫道:“不搶?”
仙尊:“不搶。”
扶玉秋本來就是個好騙的性子,更何況現在燒得腦子都沒了,當即信了這句“不搶”。
他一直緊緊咬著尖喙,感覺鳥嘴都麻了,得到肯定回答後,微微一松懈,鳳凰翎羽輕飄飄落在地上。
扶玉秋病怏怏的,還沒松一口氣,就眼睜睜看著一隻可惡的手將翎羽拿走了。
扶玉秋:“!!!”
扶玉秋怒火上湧,差點氣得暈過去。
仙尊的靈力輸入他體內,讓扶玉秋有了些力氣,他腦袋發懵,掙扎著撲上前去想要將鳳凰翎羽奪回來,沒出息的眼淚簌簌往下流。
他又被戲弄了。
好像什麽人都能隨意哄騙他、欺辱他。
扶玉秋神智恍惚間,心中突然湧出滔天的委屈。
他想回聞幽谷,想回到最開始無憂無慮的生活,而不是做一隻被人視為玩物的白雀,困於金籠,不得自由。
白雀撲到沒來得及離開的纖細手指上便沒了力氣。
他本是趴在掌心微微抽噎著,很快那股委屈的抽泣好像烈火潑了滾油,徹底轉變成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啾……!”
小小的白雀哭起來整個身子都在發著抖,像是一顆在狂風暴雨中被雨水打得東倒西歪、狼狽不已的草。
仙尊的手一僵,好一會近乎無措地想將鳳凰翎羽還回去。
他沒想惹哭白雀。
只是扶玉秋哭得淚眼朦朧,根本沒瞧見重新飄到他面前的翎羽。
仙尊隻好嘗試著將鳳凰翎羽塞到了扶玉秋微微張開的尖喙中。
扶玉秋迷迷糊糊一含,察覺到是熟悉的翎羽,忙抽噎著叼緊,從溫熱的掌心撲騰下去,委委屈屈地不哭了。
“算他有點良心。”扶玉秋哼唧著心想。
仙尊見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伸手又將無數靈力緩緩灌入白雀的身體,為他將經脈中的火毒一寸寸清除。
扶玉秋舒服得哼唧。
只是他沒發現,自己口中叼著的鳳凰金翎正在源源不斷釋放出金紅靈力,順著仙尊的靈力牽引匯入白雀經脈中。
鳳凰傳承中的靈力是三界威力最大的火靈力,白雀體內的火毒根本無處遁形,掙扎著消散。
扶玉秋體內靈丹猛地一震,徹底昏睡過去。
***
再次有意識時,扶玉秋依然燒得五迷三道。
只是那股水火相融的難受、痛苦已經消失,隻留下一股溫熱的暖意,像火堆熄滅後殘留的余溫。
經脈被盈滿,九重天馥鬱的靈力都在朝他內府裡鑽。
——這種感覺有點熟悉。
扶玉秋渾渾沌沌,想了半天才記起來,當年幽草結靈丹時,就是這種飽脹到恨不得再長出一片葉子的古怪滋味。
“怎麽回事?”扶玉秋迷茫地想,“白雀這殼子不是有靈丹嗎?為什麽又要結丹?”
他正胡思亂想著,一旁傳來輕緩的聲音:“醒了?”
扶玉秋抬頭看去。
鳳凰正在他身邊垂著眸,金黃眸瞳漂亮得好似火光。
這時扶玉秋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囚禁”鳳凰的宮殿中,身下是密密麻麻已經發動的陣法,頭頂紅繩佔風鐸時不時響兩下。
無數螢火蟲在陣法中飛舞,瑩瑩點點的光芒如野原的火光。
本來詭異森然的大殿,竟莫名有點詩情畫意。
扶玉秋燒得腦子都成漿糊了,想不通自己為何在這裡,他見到鳳凰第一反應就是——鳳凰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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