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熹帝嗤笑一聲:“如此說來,沈卿以為,廉鍾是被冤枉的?”
“臣以為,此事並沒有那麽簡單。”沈青琢沉聲道,“正因為廉鍾家裡一貧如洗,反倒有欲蓋彌彰之意,愈發令人生疑。”
光熹帝看他一眼,同意道:“繼續查吧。”
沈青琢:“微臣遵旨。”
光熹帝歇了一口氣,又開口問道:“近來,太后可有私下傳召你?”
沈青琢面不改色:“不曾。”
“你母親,是太后的侄女沒錯。”光熹帝語氣高深莫測,“但你要清楚,沈氏效忠的,到底是誰。”
沈青琢當即跪下:“父親忠心耿耿,青琢自然也誓死效忠於皇上。”
“好,你拎得清,朕便放心了。”光熹帝歎了一口氣,“你入北鎮撫司後,辦的幾件案子還算妥當。好好乾,朕不會虧待於你。”
“謝皇上抬愛。”沈青琢語氣堅定地回道,“臣,定不負聖恩。”
“先退下吧。”光熹帝無力地揮了揮手,又想起什麽似的,“七皇子,近況如何?”
沈青琢略一思索,回道:“一切照常,七殿下近來在演武場待得多。”
光熹帝閉上眼睛,“也好。練好了身體,將來活得也長久些。”
***
沈青琢自禦前退下,回自己的住所。
半道上,他忽然調轉了腳步,徑直往長樂宮的方向去了。
他沒在光熹帝面前撒謊,他近來忙於北鎮撫司的公務,而小徒弟除了讀書練字,其他時候都在演武場揮霍精力。
這回算起來,兩人已有三日未見,他不能顧此失彼,疏忽了小徒弟的教育。
天色將晚,沈青琢一踏進長樂宮,便見外殿跪了一地的宮人。
“怎麽回事?”他隨口問了一個跪在殿門口的小太監,“七殿下呢?”
小太監見來人是沈公子,頓時松了一口氣,吞吞吐吐道:“回、回公子的話,方才太后娘娘宮裡來了兩位姑娘……”
“太后娘娘?”沈青琢蹙了蹙眉,“太后宮裡送了婢女過來?”
他心中冷笑,太后娘娘未免太過心急,這就迫不及待想往長樂宮安插眼線了?
小太監垂下腦袋:“是……”
沈青琢四下掃了一圈,“左右不過多了兩個宮女,與你們沒什麽乾系,都跪在這裡做什麽?”
“這……”小太監諾諾道,“公子,您還是自己進去看一眼吧。”
沈青琢一頭霧水地往裡走。
人還沒走近內殿,便聽裡面傳來一陣“劈裡啪啦”震天響聲,伴隨著少年憤怒的吼聲:“滾!都給我滾!”
沈青琢嚇了一跳,心道短短幾日未見,小徒弟這是要拆家麽?
他加快了腳步,直接推開花紋精美的殿門,卻正好撞上一個從裡面跑出來的人影,一頭栽進他懷裡。
“哎!”沈青琢下意識伸手扶住對方,定睛一瞧,又受驚般松開手,一連往後退了好幾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碰你。”
撞他的女子一身華美宮服散開,雲鬢微亂,香肩半露,泫然欲泣地望了他一眼,隨即羞憤地推開他跑了出去。
沈青琢傻眼,整個愣在當場。
“走開啊!”微啞的少年音在耳畔炸開,“先生!先生救我!”
沈青琢猛然回過神來,只見凌亂的床榻上,俊俏的少年郎衣衫半褪,正緊緊抓住褲腰往裡側躲,雙腳無力地蹬在被子上,試圖踢開想爬上床的女子。
“哢嚓”一聲,他仿佛聽見了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
眼前這一副強搶良家少男的場景是什麽意思……
“先生!”少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喚他的嗓音已然帶了幾分哭腔。
沈青琢抿了抿唇,低喝道:“放開殿下。”
床榻上的女子渾身一震,竟意外地順從,很快便下榻跪在地上,“沈公子。”
沈青琢冷聲道:“你在做什麽?”
宮女不卑不亢地回道:“回公子的話,奴婢奉太后娘娘懿旨,教導七殿下房中之術。”
沈青琢:“……”
他差點忘了,雖然小徒弟才十五歲,在他心裡還沒長大,可依照大雍慣例,皇子們年滿十四就要臨幸宮女,至多十六七歲便會納妾娶妻。
可蕭慎自幼在冷宮中長大,後來身邊也只有他又當爹又當先生,對於男.歡女.愛之事一竅不通,堪稱一張白紙。
宮女繼續道:“傳太后娘娘口諭,七皇子年滿十五,尚不通男女房幃之事,有違常理,特命奴婢姐妹二人,共同侍候七殿下。”
沈青琢:“……”
好家夥,居然還是姐妹花共侍一夫……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端著嗓音回道,“情況我已知曉,你們先回去複命罷,稍後我會親自去向太后娘娘解釋。”
“這……”宮女猶疑地看了他一眼。
沈青琢面色微沉,冷冷地暼她一眼,“怎麽,要我再重複一遍嗎?”
“奴婢不敢。”宮女低頭行禮,迅速攏住散落的衣裳,便匆匆往外走。
但她的裙擺還沒來得及整理好,剛走幾步就差點被絆倒在地,幸虧沈青琢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謝沈公子。”方才還一臉鎮定的宮女臉頰微紅,輕輕推開他繼續往外走。
沈青琢將目光重新落至床榻上,見小徒弟仍雙臂抱胸躲在裡面,隻好走到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