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進這個世界後,為了避免麻煩,沈青琢鮮少在宮中隨意走動,也就之前去了趟東宮太子府,然後便是跑得最勤的冷宮,因此對皇宮的布局一點也不熟悉。
此次面聖,他便暗中記下了所行路線。
禦書房外,內侍太監通報後,蘇公公小心地掀開簾子,沈青琢腳步輕緩地踏入了殿內。
光熹帝正端坐在案桌前看奏折,底下跪著一名身穿朝服的大臣,也不知跪了多久,腰板挺得筆直。
“微臣拜見皇上。”沈青琢撩開錦袍,跪下給光熹帝磕頭請安。
他一個土生土長的現代人,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如今卻也不得不入鄉隨俗,恭恭敬敬地給老皇帝下跪請安。
這萬惡的封建社會啊。
“免禮。”光熹帝抬眼,語氣含笑道,“抬起頭來,讓朕瞧瞧最近氣色如何?”
沈青琢依言起身,抬起臉來,目光平靜地望向案桌後的光熹帝。
光熹帝年逾四十,正值壯年,身著一襲明黃袞繡龍袍,神態中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帝王威嚴。
隻一眼,沈青琢便裝作不敢直視,微微垂下眼眸,“承蒙皇上掛念,臣一切都好。”
“朕瞧著氣色也是比前幾個月好。”光熹帝打趣道,“難不成霽月閣,比東宮住起來還要舒坦?”
沈青琢淡淡道:“霽月閣是皇上賞給臣的居所,住起來自然舒坦。”
光熹帝大笑道:“好小子,嘴是越來越甜了。”
沈青琢:“臣不過是實話實說。”
“好一個實話實說啊。”光熹帝放下奏章,起身走下高台,意有所指道,“朕身邊能人才士眾多,卻偏偏缺了幾個敢實話實說的人。薛侍郎,你說呢?”
跪成一尊雕塑的薛岩開口道:“皇上說得是。”
“罷了。”光熹帝冷笑一聲,“今日沾沈小公子的光,你先退下,少跪在這裡礙朕的眼。”
“是。微臣先行告退。”薛侍郎跪得太久,雙腿不免僵硬,起身時微微晃了晃,又迅速穩住身形。
路過沈公子身側時,他不小心被腳下的門檻絆了一下,沈青琢隨手扶了他一把,“大人當心。”
薛侍郎面色一紅:“多謝沈公子。”
沈青琢淡淡一笑,松開了手。
殿內重歸安靜,光熹帝坐回椅子上,“青琢,朕賞你的那些小玩意兒,可還喜歡?”
沈青琢不卑不亢道:“皇上垂愛,只是臣在宮中衣食無憂,委實用不上那些賞賜。”
“朕賞你的,你便收著。”光熹帝頓了頓,“明年待你二十歲生辰之際,朕便傳召你父兄入京,陪你行加冠之禮,如何?”
沈青琢心道你這糟老頭子裝什麽好人,面上卻做出一副驚喜的模樣:“皇上當真?”
“君無戲言。”光熹帝語氣溫和道,“你小小年紀便離家來到盛京,如今已有三年之久,想必定是會思念家中父兄。”
沈青琢垂下眼簾:“謝皇上體恤。”
光熹帝滿意地點了點頭,狀似隨口道:“朕忘了問你,你自告奮勇要做七皇子的侍講,感覺如何?”
東拉西扯一大串,總算聊到了正題。
沈青琢面上隱隱透出羞愧之色:“七皇子尚未開蒙,微臣學識淺薄,教導起來力不從心。”
“難為你了。”光熹帝漫不經心道,“所以你怎麽想,那孩子還有繼續教導的必要嗎?”
沈青琢一時陷入沉默。
他並非不知道光熹帝問話的真實意圖。一來光熹帝有七個兒子,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對於自幼在冷宮中長大的七皇子並不太在意。
二來,天家無父子,當年他一夜之間屠了趙氏滿門,心中多少有點鬼,對於這個有著趙氏一半血脈的七皇子,便怎麽看怎麽不舒服,甚至有一絲極其隱秘的忌憚。
所以他本來打算就這麽將蕭慎放養在冷宮中,可無奈太后偏要插手,這才不得不做做樣子,下旨給七皇子找個侍講。
而前幾日,裴少傅也曾提醒沈青琢,大可趁此機會丟了這個燙手山芋,回東宮繼續過他的悠哉日子。
“怎麽不說話了?”光熹帝眸光深沉,似笑非笑道,“方才朕還在誇你,敢於實話實說。”
沈青琢當機立斷,跪下請罪:“微臣不才,只能為七殿下啟蒙,教導殿下孝悌忠信、禮義廉恥等為人道理。皇上若是想七殿下學有所成,恐怕還是要讓殿下同諸位皇子一同進學,方為上策。”
作者有話要說:
小狼崽:先生這麽久不回來,難道真不要我了?
沈公子:勿念,正與你那倒霉爹苦苦周旋中……
提前說一聲元旦快樂~祝寶貝們新的一年發大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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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先生不會輕易拋棄你
禦書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沈青琢人跪在地上,語氣卻不卑不亢,姿態秀頎挺拔如竹,仿若只是陳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光熹帝坐在案桌後,眸光高深莫測地俯視著跪在堂下的青年,好半晌後,才慢悠悠開口道:“青琢這話,過於自謙了。”
沈青琢:“微臣愚鈍。”
“朕瞧你聰慧伶俐,何來愚鈍一說?”光熹帝不疾不徐地誇讚道,“你爹是赫赫有名的鎮北王,你大哥是威震四海的神武大將軍。至於你,雖說年紀尚小,身子骨弱,從未上過戰場,但虎父無犬子,朕將七皇子交給你,自然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