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沈青琢被他一句話噎住, 登時氣得臉更紅了。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蕭慎邁開腳步, 緩緩朝先生走過去, “先生說愛情是美好的事物, 那我勇敢追求所愛之人,何錯之有?”
“站住!”沈青琢又往後退了一步,“我是你師父,亦師亦父,你怎能對師父生出如此、如此……”
他想說“齷齪”兩個字,但到底還是沒忍心用如此嚴厲的詞,最後問道:“你怎能對師父生出,如此有違倫理綱常的心思?”
“倫理綱常?”蕭慎停下腳步,“那先生不妨說說,哪一條指明徒弟不許愛慕師父?”
別說是師父,即便有血緣關系,只要是他認定的人,他才不會管什麽狗屁的倫理綱常。
他要先生,他要的是沈青琢這個人。
“強詞奪理!”沈青琢辯不過他,只能惱火地命令道,“先生不管,你將愛慕都收回去,我們之間只能有師徒情分!”
“若我收不回去呢?”饑餓的狼王終於暴露了本性,蕭慎肆無忌憚的目光像是要生生吃了他,“我一見到先生,就想抱住先生,想親遍先生——”
“放肆!”沈青琢厲聲打斷他的話,“跪下!”
這一聲,嚇得躲在門口偷聽的小德子一驚,目光驚疑不定地望向抱劍的向晨。
殿下如今可是天底下最尊貴的聖上,公子會不會因此獲罪?
而殿內沉寂了片刻後,年輕的帝王撩開龍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沈青琢反身走回案桌旁,拿下高高架起的戒尺,“伸出手來!”
蕭慎一言不發地伸出雙手,手心向上。
即便如今他成了至高無上的帝王,但只要先生願意,依舊可以像從前那樣懲罰他。
“欺師滅祖,大逆不道!”戒尺重重打在掌心,沈青琢冷聲斥道,“知不知錯?”
與往常積極認錯的態度截然不同,這次青年目光灼灼地凝視著他,反問道:“愛慕先生,何錯之有?”
“你——”沈青琢氣得眼前發暈,戒尺再度落下,“執迷不悟!”
蕭慎梗著脖子:“我沒錯!”
沈青琢呼吸加重,目光卻瞥見右手結痂的傷口都被打腫了,胸口頓時一疼。
當時為了救他,小七徒手握住了利刃,右手鮮血淋漓的場景至今仍歷歷在目,這叫他如何下得去手?
“啪”的一聲,戒尺被扔到了地上,沈青琢拂袖轉身,冷聲道:“回去好好反省,什麽時候知錯了,什麽時候再來見先生!”
蕭慎咬了咬後槽牙,從齒縫裡擠出低沉的聲音:“若是我不知錯呢,先生打算永遠不見我了嗎?”
“你是君,我是臣,先生哪兒來的膽子?”沈青琢猶在氣頭上,沒好氣地回道,“微臣還要搬遷,聖上請回吧!”
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頭,手背青筋暴起,蕭慎閉了閉眼眸,“好。”
先生需要時間來消化他的轉變,絕不能逼得太緊。
他還能,再忍一忍。
***
兩日後,沈太傅喜遷新居,盡管沒有大辦喬遷宴,但滿朝同僚們的賀禮卻是一件不少,金銀玉器堆滿了偌大的沈府。
畢竟沈大人不說一手遮天,也是大權在握,多得是人想要攀附結交一番。
但沈青琢對這些身外之物依舊興趣不大,命小德子記錄賀禮清單,再收入庫房。
不多時,門外傳來通報聲:“大人,沈將軍來訪。”
沈青琢放下把玩的水晶琉璃盞,迎上前去,“大哥。”
沈風瀾踏入門檻,沉聲應道:“大哥來與你辭行。”
沈青琢笑了笑,將他往內殿引,“大哥用完午膳再走吧,也算是給大哥餞別了。”
“不了。”沈風瀾搖了搖頭,“你有沒有什麽話,要大哥帶給父親和母親?”
沈青琢沉默片晌,輕聲回道:“讓二老不必為我憂心。”
“小琢,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沈風瀾壓低了嗓音,“朝野上下不少人視你為眼中釘,大哥不放心你一個人。”
縱使小琢一手將新帝扶上皇位,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傅,但在他心裡依舊是多年前被迫離家時,哭得快喘不過氣來的么弟。
沈青琢看向大哥,雲淡風輕道:“為聖上掃清最後的障礙,功成身退。”
沈風瀾劍眉緊皺,“你是說……戚氏?”
“不單是戚氏,如今的大雍王朝,就好比一座年久失修的宮殿,表面巍峨壯麗,其實內裡支撐的柱梁早已被悄悄蛀空,隻消一場狂風暴雨,便會搖搖欲墜。”沈青琢隨手搖開一把玉扇,“大哥身處幽北,常年對戰北戎,其實早就應該有所察覺。”
光熹帝登基後,與外戚的奪權博弈從未停止過,為了所謂的帝王.平衡權術,不惜放任各個派系鬥得死去活來,尤其這幾年,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最後導致的結果,各地藩王與官員貪婪成性,地方豪紳強霸一方,國庫早已虧空,只能不斷壓榨底層百姓。再加上天災不斷,糧食收成大幅減少,百姓生活苦不堪言,爆發是遲早的事。
與此同時,外敵亦虎視眈眈,邊境大小侵擾不斷,尤其是大戎,始終沒有放棄反攻大雍的戰略。
內憂外患,嚴格來說,原書中暴君登基後的所作所為,只是加速了大雍王朝的覆滅,而根基其實早就爛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