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看到走下來的沙棠,經過的女仆停下腳步,彎腰行禮。
她手裡端著一碗雞湯,隨著彎腰的動作,雞湯在碗裡來回晃蕩,騰騰的熱氣飄起來,好像隨時會潑在手上,看得人膽戰心驚。
沙棠連忙製止她的動作,女仆重新站直身體,只是仍舊垂著頭,像是落枕了一般,從沙棠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發旋。
"你…還好嗎?"
面對沙棠的問題,女仆只是搖了搖頭,然後再次端著那碗搖搖晃晃的雞湯走了。
"小香又開始了……"
"她怕不是中邪了吧,一到晚上就跟掉了錢似的低著個腦袋……"
聽到聲音,沙棠偏過頭去看,是兩個中年女人,也是沙棠的仆人,兩人並排挨著竊竊私語。
見沙棠看過來,兩人連忙收了聲,老老實實地端著菜進了飯廳。
沙棠往窗外掃了一眼,因為房間窗簾始終合著,她們不提,他都沒意識到原來天已經黑了。
因為是冬天,再加上還下著雨,所以天就黑得格外的早,明明現在才六七點,外面已經有了午夜時分的光景。
雨還沒有停,淅淅瀝瀝地下著,外面高大的樹枝被打落了一地的枯葉,冷風從門廳灌進來,吹得人心拔涼。
沙棠緊了緊身上厚重的棉服,也緊著追進飯廳,別的不說,這遊戲裡的時間冬天是真的冷。
飯廳裡燈光敞亮,暖橘色的光線看上去很溫暖,裡面放置的壁爐呼呼的往外輸送熱量,幾乎是沙棠剛剛走進地瞬間,臉頰就被暖氣所包裹。
接過門邊女仆遞過來的熱毛巾,沙棠很仔細地擦了手,將外套脫了遞過去,沙家是個很講究的家族,處處都在彰顯富貴人家的與眾不同。
"大哥,你來啦。"
男孩有些刻意拿捏的聲音響起,在偌大飯廳裡回蕩。
不用想,沙棠都知道說話的人是誰,他抬眸看向飯桌,那裡已經等著幾個人,主座是正襟危坐的沙家老爺子,右手邊緊挨著個年輕的小男孩,那個看上去柔柔弱弱,莫名針對他的沙家小少爺。
至於左邊
"陳醫生,你怎麽沒走!"沙棠咬了咬後槽牙。
坐在沙父左手邊的人正是半個小時前把他調戲個夠然後跟他說拜拜的陳賀。
男人此時隻穿著那件深藍色的毛衣,相貌清俊,眉眼含笑,在暖橘色的燈光下仿佛是自帶聖光的菩薩。
看到沙棠咬牙切齒的樣子,男人只是點點頭,態度溫和,真的就像是一個關系還不錯的家庭醫生,和在沙棠房間地樣子判若兩人。
"是我留他吃晚飯的,怎麽你有意見?"
不等陳賀開口,主座的沙父已經率先開炮,說話的語氣比鋼板還硬。
沙棠微笑:"怎麽會,我只是想表達一下我的驚訝而已,畢竟某人在半個小時前可是信誓旦旦說要走的。"
女仆拉開右邊靠沙小少爺的座椅,沙棠瞥了眼,沒有坐,反而是繞過長長的飯桌,坐到了陳賀的旁邊。
比起和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做在一起吃飯,還不如和陳賀坐,雖然這人有時候很討嫌,但是至少是值得信賴的。
看到沙棠的動作,男人眼裡劃過笑意,趕在沙棠坐下前,主動起身幫沙棠拉開座椅。
"放肆,你是越發沒有禮貌了,竟然讓客人幫你拉椅子,厚顏無恥……"
本就對這個兒子不滿的沙父看到這情形立刻就氣上頭了,不顧場合就開罵。
沙棠是不在意的,又不是他真爹,更何況這老頭大概是程序設定問題,翻來覆去就這麽幾句罵人的詞兒,有時候沙棠都想給他充盈一下詞庫。
倒是旁邊正在給沙棠倒茶的男人臉色驀地就冷了下來,瞬間從三月春風暖過度到臘月雪紛飛。
茶壺輕輕擱置在飯桌上,發出"叮"的脆響,男人寒涼的目光劃過沙父的臉,明明只是很隨意的動作和眼神,確實讓沙父頓時卡殼。
一種源於本能的恐怖如潮水湧上來,沙父無意識地打了個冷戰,某種可怕的畫面在他的腦海裡飛逝,他沒看清具體是什麽,但是他很明確,那一定是某種關乎死亡的記憶。
"爸爸,怎麽了?"看到沙父怔愣住,沙小晏上半身探過去摟住沙父的手臂。
沙父啊啊了兩聲回過神來,目光瞟過陳賀又立刻收回,他沒有在繼續剛才的話題,只是拍了拍小兒子的手背,示意他坐好,就吩咐開席。
沙父的這一反應被沙棠看在眼裡,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陳賀,感覺這個人身上的秘密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多。
難道這就是高端玩家對遊戲的影響力嗎?
正常來說,無論玩家多麽強大都不可能對npc產生太大的影響,在開放度極高的遊戲裡即便是系統允許擊殺npc,但是npc也不會暴露出恐懼這樣的情緒。
這太奇怪了,到底是這個遊戲與眾不同還是陳賀與眾不同呢?
沙棠不知道,他現在只是主教級別的玩家,他缺少更高級別的數據對比,也對這個遊戲缺少了解,大多數的常識都來源於這個男人,他甚至無從去考察真實性。
只能說,至少這個男人提供的信息至今還沒有出過錯。
一塊烤得焦黃酥脆的五花肉出現在面前的餐盤裡,考慮到天氣,飯廳角落放置了一個烤爐,用於現製燒烤烤肉類的食物,上面還架著個蒸籠,對面食進行保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