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記者們對英老的追堵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於是這幾天他都選擇早出晚歸,免得真在路上被人認出來。
這天一早,天還蒙蒙亮他就起床梳洗完畢。提了書包剛要走,卻見同樣穿戴整齊的慕容灰笑嘻嘻地站在門口:“我記得你是十點後才有課吧,我先帶你去個地方。”
“怎麽,事情有進展了?可昨晚你不是說,現在就等著姓鍾的低頭嗎?”
“不是那個,是另外一件事,我有東西要送你。”慕容灰斜靠在門框上,看似隨意,實際緊張得手心都在微微冒汗。
雁遊奇怪道:“今天是什麽節日嗎?”
害怕雁遊追問到底,慕容灰索性接過他的書包,順手又攬住他的肩膀一起往外走:“你看見就知道了。”
“……好吧。”見慕容灰怎麽也不肯說,雁遊也沒再多問,心底卻是愈發好奇。
慕容灰也悄悄松了口氣:早就帶了兩件禮物回國,他原想等中秋時一起送給小雁,博個花好月圓的口彩。沒想到被變故絆住了腳,計劃流產。他不甘心等到事件結束,便選了今天,趁暫時有空趕緊把小雁約了出來。這可是乾系到自己下半生幸福的大事,耽誤不得。
“戴上安全帽。”
他甚至還向梁國足借了輛摩托車。翻出頭盔先為雁遊戴好,才給自己扣上。
雁遊原本猜他是不是又發現了什麽好吃的早點店,或者藏在小巷子裡的舊物店,沒想到還要騎車。待要發問,正好慕容灰系帽帶時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自己的面頰,那一瞬間,能清楚地看到他眼神裡有種微妙而難以言喻的溫柔。
……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雁遊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心底悄悄觸了一下。但摩托車穿越一條條馬路,駛入另一條曲折的長巷,穩穩地停在一幢陳舊的大宅前,不長不短的車程裡,他始終沒想出個所以然。
宅子兩邊的圍牆一眼望不到頭,估摸是佔了整整一條巷子,足見面積極大。只是褪成灰紅的大門、殘缺的台階、牆頭瘋長的綠草,無不彰示著它早被主人遺棄多年。
慕容灰一邊開門,一邊介紹道:“這是我家在四九城的老宅子。當年走時沒有賣,托付給幾位遣散回家的傭人照看掃灑。不過這些年他們都上了年紀,爺爺就捎信回來說不用再打掃。我前幾天過來稍微清理了下,但還是很亂,你不要介意啊。”
他一直大大咧咧,很少用這種小心翼翼的口吻說話。雁遊心中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話,呆了一呆才說道:“……不會。”
推開咯吱作響的大門,跨過高高的門檻,雁遊環視四周,發現這處宅院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大。單從前院的格局來看,後面起碼有四五個小跨院。周圍的軒窗廊道雖然朱漆斑駁,被歲月留下濃重的風侵雨蝕痕跡,但仍能看出上面的吉祥圖案雕刻得十分精致。
旁邊的花牆影壁等雖已傾毀,依稀還能看出當年的格局。不難想像,當年主人家長住時,這裡是何等富貴錦繡的氣象。
“跟我來,在這邊。”
慕容灰領著雁遊,順著勉強清理出的通道一直往前,穿過兩座跨院,最後停在一處穿堂面前。
穿堂上面搭了放雜物的閣樓,底下黝黑深長,終年不見天光,透著深深的陰寒之意。
慕容灰取出早就準備好的手電綁在腕上,縱身一躍,攀住了上方的橫梁,足尖繃得筆直,怦地一聲踢中牆壁與穹頂交接的某處。
隨著一陣隆隆聲,雁遊驚訝地發現,下方的地面竟平平移開幾尺,露出一個大洞,裡面用鐵條嵌了一把爬梯。
“這是……你家祖宅的密室?”
四九城裡,大戶人家有密室早不是什麽新鮮事。雁遊只是沒想到,慕容灰會帶自己過來,不禁追問道:“你讓我來幹什麽?”
“看看裡面的東西。”
其實慕容灰原本想說把裡面的東西送給你,但事到臨頭卻發現自己說不出口,不禁暗罵自己無用。又不死心地磕磕巴巴解釋道:“我家當年搬離時,把能變賣的都賣了,這裡頭原本放的東西也差不多都帶走了。剩下一些不好處置的就放在了裡頭。雖然不值什麽,但也算是有些年頭的——啊對了,我曾祖父護送某位梨園大師出國巡演時,從一個日不落商人那兒帶回來一件玉雕壁畫,據說十分珍貴,可惜殘破不堪。”
玉雕壁畫的來歷十分傳奇,但如果再細說下去,慕容灰怕自己離正題越來越遠,便含糊著一語帶過,趕緊把最重要的說了出來:“你不是會修複嗎?正好拿去練練手。還有其他東西也是,如果你喜歡,盡管拿去。”
民國年間出國表演的梨園大師只有一位,雁遊當年也曾去戲園子捧過他的場。不過,那時候大師的聲譽還沒達到頂峰。等大師的名頭隨著國外巡演響徹海內外時,已經是在他身故之後了。彼時的盛況,他還是從資料裡看來的。
自來窮文富武,慕容家又是庇護九流的武宗,勢力不容小窺,家底更不知有多麽豐厚。能被掌門看上眼帶回的東西,必然不俗。
雁遊自覺無功不受祿,便婉拒道:“那可算是你們家的傳家之寶了,我怎麽好意思。不如留下來,也是份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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