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
正失望,忽聽聲沙啞嗓音。
孫胖個激靈,低頭,後知後覺。
原來在旁邊地上,還歪著個青年。
他嘴角帶血,臉色慘白,胸口衣服上有塊暗色痕跡,同樣是血。哪怕以孫胖眼光來看,也知道,此人恐怕命不久矣。
“魏郎!”
那被青年稱作“公主”的女郎聽到方才的嗓音,驟然喜,就要向他撲去。
而剛有動作,她面前青年人眉梢挑。他抬手,張羅盤從袖口飄出。女郎見狀,臉色驟然白,驚叫:“不要!”
“公主才是,莫要為難我。”青年皮笑肉不笑,“我先前是信任公主,可公主竟從宮逃脫,可讓我被師尊責罰番。我既往不咎,請公主回宮,此事就翻篇,可公主偏偏不願。既然如此,也莫怪我無禮。”
他手捧羅盤,靈氣自指尖傾瀉而出。楚慎行見狀,抬了抬眼皮,跟著改動另外三人腰間葉符上的靈氣走向。
只見原先寬敞的屋子倏忽縮小,兩側牆壁化作虛影,朝女郎、青年與地上的男子壓去。地上那人已經虛弱至極,這會兒眼睛卻瞪起,喉間發出“嗬嗬”聲響。楚慎行凝神看,見他渾身骨骼開始寸寸斷裂。
這還不夠。
壓來的牆壁虛影越過月娘與青年,也越過楚慎行行四人,擠向魏郎。
青年原先還算俊朗的面容在兩側虛影擠壓變得猙獰、筋骨與血肉揉在起——
“公主。”那青年溫和道,“師尊先前叮囑,要你心甘情願,那你現在心甘情願否?”
“月娘,”魏郎慘然道,“你莫看我、莫看我!”
秦子遊見此情此景,日影劍不住嗡鳴。
這就是大宗弟子?
這就是歸元宗真人之命?!
劍承主人之情,秦子遊驟然迷茫於“歸元宗怎會如此”。
他隻願拔劍出鞘。
然而——
“秦少俠,”他神識裡忽然響起道嗓音,是柳叔,“那是歸元宗弟子,他‘師尊’只能是元嬰真人!你不過煉氣期修為,如何能敵得過歸元宗那麽個龐然大物!你現在衝動,那是自尋死路!”
然而——
隻手,搭在他肩頭。
秦子遊身體震。
楚慎行看著他,慢悠悠道:“子遊,我的劍碎了,能借你的劍用嗎?”
第8章 爐鼎
日影劍終究出鞘。
劍風起,手持羅盤的青年察覺不對。他眉尖擰起,宛若撥弄琴弦,在空略點數下。朝魏郎壓去的牆壁虛影消失,同時,屋陣法變,隱隱顯出幾道身形。
“是誰?!”青年厲聲喝道,“報上名來!”
隨著最後個字,股激蕩靈氣自羅盤湧起,仿若浪潮半衝向四方。孫胖修為最差,首當其衝被震到。他嘔出口血,身體朝後飛起,後背撞在牆上。
他腰上隱匿符仍然牢牢掛著,葉片如鉤。青年聽到聲悶哼,知道有人受傷,眼前卻依舊不見人影。
青年唇角扯,冷冷笑,又要撥動羅盤。
期間,柳叔急急朝孫胖奔去。青年看出空掠動的影子,他正要布陣攻擊,卻見把雪亮劍鋒從空伸出。順著劍去看,他錯愕:自己竟看不清對方面孔!
這是歸元宗的法門,他自己此刻就在用!
青年心快速轉過幾個念頭,問:“你是誰?!”
楚慎行微微思忖。
片刻後,他嗓音帶笑,說:“你猜?”
嗓音入耳,與面孔樣,模糊、朦朧。能聽懂對方說了什麽,但要辨別對方聲音是高是低,嗓音是粗是細,那是萬萬不能。
這同樣是歸元宗秘法。更有甚者,青年心知肚明:自己入宗數十年,光是部《歸元心法》的修習就佔據大半精力,到近十年才開始修習布陣。對於諸如遮掩面孔這樣的偏門法術,如果不是此行之前師尊親自教授,那是根本無從接觸。
換言之,眼前這人,來歷恐怕與自己相差無幾。
究竟是誰?!
“你——啊……!!!”
他沒有等到答案,只等來逼近的劍尖。
劍尖破風而來,速度極快。
青年愕然,瞪大眼睛,慌忙布陣。
他是築基修為,卻看不出面前男人深淺。時覺得對方不過煉氣,時又覺得對方同樣築基。更有甚者,在劍風先於劍尖席卷而來的那刻,青年像是回到宗門之內,與劍峰宋真人座下弟子起做功課,有人揮劍千千萬萬次,終於領悟到絲“劍意”。從前青年與之切磋,被突如其來、出乎意料的“劍意”擊垮所有預先布置好的陣法,倉皇間問:“你進境了?”
那劍峰內門弟子收劍,告訴他:“那倒沒有。可師尊的確說,我使這招‘順風掃葉’時,已經有了點金丹期的影子。”
“李鴻?!”青年問?
“李鴻?”楚慎行語氣有點古怪,“哦,你知道他?但我不是。”
他記得這個名字。
那是他上歸元宗前,劍峰內門修為最高的弟子。在他之前,許多人私下都覺得,總有日,宋真人會欣賞李師兄刻苦勤練、收他做親傳弟子。
李鴻也許也曾這麽覺得。
直到小他百歲的秦子遊成為宋安弟子,又比他先步到了築基後期。
李鴻終於崩潰,要向秦子遊立生死狀挑戰。
秦子遊成了他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