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鐸又說起正經事:“我看了半天,魔城那邊約莫是兩個時辰換一次班,倒還有模有樣。”
秦子遊心想:好在幹了點正經事。
孔鐸:“子遊,你還記得咱們剛來雷澤大世界的時候,被楚真人斬殺的幾個魔修嗎?在這兒也是一樣,都在守城的時候賭骰子,唉。”
秦子遊深呼吸,提議:“你既然看了他們換班的時間,不如再看看他們一班有多少人,分散在多少地方……”
懸崖之上,孔鐸聽到這裡,“嘖”了聲:“人修就是麻煩。”
往下,卻再無秦子遊的聲音。
孔鐸起先不曾留意,是到一炷香工夫後,再發信符過去,卻毫無回音,他才逐漸嚴肅,自言自語:“莫非這就進了那什麽勞子‘大周天陣’了?要等多長時間來著。”
旁邊修士瞥他一眼,說:“你剛剛不是說了?少則半個時辰,多則兩個時辰。再不出來,就是有狀況。”
這也是秦子遊方才告知的話。
孔鐸聽了,幽幽到:“那就等吧。”
他所想不錯。
在秦子遊的信符用到一半的時候,靈梭正式進入八門金鎖陣“開門”所在。
莊友渠等頓悟修士尚未蘇醒,吳九齡的羅盤在魔山碎裂,如今也來不及修複。
楚慎行知曉這些,便點了另一名陣修,要他找尋大周天陣的出路。同時,依然潛心修改此方陣法。
被點到的陣修頗為忐忑。但能走到這一步,便無愚人。
羅盤轉動,靈氣遊移,逐漸排布出一條出路。
靈梭隨之而動,再花費半日,終於離開八門金鎖陣所在。
往上的傳信通道被徹底打開,往下再無其他阻礙。
白皎心情動蕩,第一時間拿出信符,發給白天權。
“爹!我是阿皎。此前我與雲清師妹和幾位旁峰師弟師妹一同被捉,卻是機緣巧合,被楚真人與秦、咳,秦道友救下!如今我們再回這深淵之中,正要將我碧元修士帶離此處。你速速通知諸位前輩道友,好統計道友數目。一艘靈梭,可以容納——”
他停頓一下,求助地看向楚慎行。
楚慎行:“八百名修士。”
白皎:“八百名修士。我們還要些時候才能過去,爹,我……”
他不是年少孩童,但說到這裡,還是不覺哽咽。
與程雲清、諸位師弟妹一同被困在魔山時的朝不保夕,遇到秦子遊時的驚喜,再到如今可以將所有人一同救出的振奮,在這一刻翻湧而上。
程雲清安慰地拍了拍白皎的肩膀,其他碧元修士也一同往前,鼓勵地看著白皎,各自叫“師兄”。
這樣的氛圍中,白皎調整語氣,盡量將話說清:“我們速戰速決。”
說完這句話,他手一松,信符化作一點流光,沒入黑暗。
白皎一怔,抬頭,看著流光消失的方向。
他隻覺得渾身血液都在這一刻涼了下去。
“楚真人,”白皎嗓音發顫,說:“我發給爹爹的信符,為什麽往上去了?”
第252章 淵底
碧元信符與瀾川信符不同, 不會化作飛鳥。但總有一點相似:信符發出之後,會朝接收之人所在方向飛去。
當初秦子遊在吳國山嶺間找尋宋安,便是用上此法。
如今, 白皎抬頭, 望著眼前黑暗。他知曉碧元之眾皆在靈梭下方, 在十裡、百裡骨殖之上苦苦掙扎,又知道, 魔修在崖上修出一座城池, 而他的父親,如今在那個方向。
白皎近乎被這個念頭壓垮。
他牙關跟著戰栗, 低聲念:“爹爹。”
聲音落下, 程雲清厲聲喝道:“白皎!”
白皎抬頭看她。
程雲清心中也有憂慮, 但她更知道, 白皎此刻的所有慌亂,都於事無補。
白皎這會兒大腦一片混亂, 不能思考。程雲清倒是飛速去想,要說些什麽,才能讓對方冷靜。
她最終道:“看楚真人如何說。”
無論是上方困陣影響到信符去向,還是白天權真的被魔修帶走。
楚慎行是願意插手救人,還是不欲理會、任白天權自生自滅。
原先也不是他們能夠決定的事。
聽了程雲清的話, 白皎思緒清明些許, 低低“嗯”了聲。
他看向楚慎行,所有人都看向楚慎行。
楚慎行不覺得壓力, 只是在想:倒是父子情深。
這也難怪。
如果一切發展皆如前世,那距離白皎知道自己身世有異, 也過去五百多個年頭, 足夠白天權與他修複關系。
或者有另一種可能。因宋安帶來的變故, “秦子遊”不再是劍峰大師兄,帶來諸多變故。八百年過去,白皎依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來歷。
在碧元修士忐忑、秦子遊擔憂,瀾川修士眼神各異的注視下,楚慎行說:“還是先往下,看看狀況。”
白皎的心提到最高處,聽到這話,隻覺得空空落落。
這當然是最合適的選擇,可白皎依然憂切不已。
往後一程,他都坐在一邊。程雲清拿出一枚宋真人的信符,說了白皎此前那番話。這一回,信符倒是安然沒入下方。
碧元修士們聚在一處,低聲講話。
說著說著開始傳音入密。大抵是在安慰白皎,說楚慎行既然願意帶他們來這邊,就說明此人心善。哪怕白真人真的被魔修帶走,楚慎行多半也願意額外前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