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地面,也落在修士們撐出的靈陣之上。
靈陣閃動一下,修士們咬牙堅持,經脈中的靈氣迅速枯涸。
隊伍中的醫修察覺不對,當機立斷,取出一瓶極品元靈丹。
醫修將瓶塞打開,一顆又一顆圓潤靈丹從瓶中飄出,靈陣之中頓時藥香四溢。
在魔族的惡臭**氣息之中沉浸久了,如今的一點藥香對於修士們而言堪稱極樂。
孔鐸一手維持著捏訣的姿勢,另一隻手一把抓住身前丹藥,將其吞掉。
靈丹在口中融化,藥液淌入喉嚨。
他低低嘟囔一句“人修的藥還是好”,一顆下去,經脈之中就暖意融融。
在靈丹之事上,人修歷來是大手筆。若非到了真正垂危、難以支撐的場合,基本不會缺藥。
想到這裡,孔鐸忍不住金善方向看了一眼,見那豹子的鼻翼輕輕翕動,顯然,是又打開了嗅覺。
孔鐸露出一個隱約的笑,與此同時,再去看秦子遊。
這一眼,他瞳孔微微收縮,忍不住喚道:“成了!”
只見那柔軟的、已經往下凹陷了一丈有余的肉壁之上,終於被劍風撕開了一道裂口。
像是一條小小的傷痕,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金善鼻翼抽動一下,果然又將嗅覺封起,暗下決心,決定在離開這鬼地方之前,再不將其打開。
這只是一個開始。
劍氣之下,裂口越來越大,倒像是一個活生生的東西,在修士們面前被撕裂血肉。粘稠的、帶著一點灰色的表皮之下,是鮮紅淋漓的肉塊。叫囂著疼痛,痛苦。
他們仿佛聽到了來自這座山深處的嚎叫,周遭隆隆震動。
秦子遊腳步挪動一下,往前走去。
修士們對視一眼,各自吞下靈丹,一同往前。
秦子遊神思遊移,回憶著方才紙雀飛過的方向。此刻稍稍側頭,就在血肉之中看到一點模糊的雪白色澤。這清晰又分明地告訴他,自己並未走錯。
正想著這些,忽而聽到走在最後的修士發出驚呼:“合、合攏了!”
其他人尚未轉身,神識先行,一同往後方“看”去。誠如此人所言,他們方才走過的、被秦子遊的劍風撕裂的地方,在這短短時間之內,竟然再度開始“愈合”。
諸人神色凝重,倒是孔鐸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孔雀將袖口往上挽起,說:“都到這兒了,總不能讓子遊一個人和這玩意兒打架啊!道友們,是咱們動手的時候了!”
秦子遊眼皮顫動一下,失笑。
同一時間,山外。
莊友渠正為吳九齡梳理經脈,又取出靈丹,為他服用。
方璐緊盯著下方動向,但見那座“山”又開始顫抖。只是這一次,似乎與方才有所不同。
她輕聲說:“秦道友他們開始動了。”
吳九齡和莊友渠往下看過一眼,皆凝重應聲。
至於山內。
隨著孔鐸此前那句話,修士們如夢初醒。他們開始各顯身手,各樣交戰之聲不絕於耳。
一盞茶工夫內,秦子遊等人遇到了進入以來第一個有人樣的魔修。
這魔修原先被裹在肉壁之中,悄無聲息地來到他們身側,欲要偷襲。好在周明雪有所察覺,倒是反將一軍,將人拿住。
豹子此刻虛弱,不好交戰,旁人乾脆將審訊之事交給他。
魔修看著頂著金豹頭顱的妖族在自己面前蹲下,亮出尖銳獸爪,沉聲問:“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外面的,又是什麽東西?”
魔修看著金善,卻不回答,只是咧開嘴角,露出一個慘烈扭曲的笑容。
金善稍稍一怔,只見魔修身體一陣痙攣。
旁邊的醫修見狀,瞳孔驟然收縮,往前邁來,手上同時捏訣。
隨著醫修的動作,魔修的身體逐漸平息,但依然大口喘氣,面目扭曲,好像根本沒有擺脫痛苦。
金善皺著眉頭,不明所以,說:“這是怎麽回——”
醫修抬起嗓音,暴喝一聲:“從他身邊離開!”
話音落入金豹耳朵,金善意識尚未反應過來,但身體先一步起身,要往旁邊去。
一行人配合默契,在旁邊幾個修士轉身,一起用靈氣撐出第三重陣法,將魔修裹在當中。
醫修喘了一口氣,眼睛死死盯著陣中魔修。原先略有平息的痙攣在這一刻複蘇,動靜更大,一片不大的空間之中充斥著魔修的慘叫。
那叫聲尖銳入耳,震得所有修士識海震蕩。
秦子遊厲聲道:“封閉聽覺!”
修士們聞言照做。
在世界安靜下來的第一時間,靈陣之中,爆發出一陣血沫肉花。
魔修的身體,就這樣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炸裂。死前最後一刻,這魔頭注視著身前某個虛空的點,眼中情緒繁複,又恐懼也有痛苦、後悔。
秦子遊的喉結輕輕滾動一下。
他並不在意魔修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赴死,但他開始思索:這家夥,剛剛在看什麽?
秦子遊的面色驟然冷了下去,環顧四周。
一切都是寂靜的,只是似有什麽在暗暗湧動。
藤枝順著秦子遊的手臂往下,落在地面,以便於探查狀況。
秦子遊重新打開了聽覺,聽到了遙遠的、一路走來已經很熟悉的“怦怦”聲。是心跳,屬於這座山,屬於這山巒一樣的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