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楚慎行未去窺探。
秦子遊聞言,驚訝,不過眼神一晃,笑了下,說:“陸道友這樣說,我卻是不明白了。”
陸處安聽著,微微一歎,卻看一眼孟知竹。
秦子遊福至心靈。
雖然陸處安什麽都沒說,但他卻在這一刻有了了悟。秦子遊驚訝,心中的防備被卸下一些,“陸道友?”
陸處安垂眼,半晌後,歎道:“抱歉,是我唐突。”
秦子遊靜一靜,不知自己該如何回應。
他這些日子看著,偶爾會覺得,陸處安、孟知竹,加上謝湘湘,三人之間氣氛雖總體和睦,但偶爾也顯出幾分怪異。陸處安與謝湘湘顯然萬事圍繞孟知竹,而大多時候,謝湘湘對孟瑤、方君璧二人冷臉相對——這是顯而易見的,可她看陸處安時,也會露出細微的不善。
又轉瞬即逝。
不過秦子遊看看就過,從未深想。到此刻,才意識到什麽。
他沉吟片刻,先安慰陸處安:“陸道友,以我修行所見,兩個郎君結為道侶的事,並不少有。”至於這師兄妹幾人究竟會走向何方,秦子遊不算關心。
陸處安反問:“既然‘不少有’,孫道友為何不向王道友挑明心事?”
秦子遊一怔。
陸處安看他,說:“我並非真要問孫道友答案。你我相識不過數日,是不該講這些。只是方才看孫道友神思,我心有所感,便不自覺問出。”
秦子遊抿唇。
他反思:真的那麽明顯嗎?
陸處安能看出來,那師尊呢?
他有些茫然,又混合了憂慮。想要去看師尊,偏偏神識挪動一下,又收回來。
這番動靜,楚慎行全部察覺。
黃沙下的焰尾蛇明顯感覺到,修士的態度變了。從前是不讓它亂動,卻不急於殺它。到此刻,卻處處都是殺招。
陸處安說:“只是我想,孫道友大約也有顧慮。”
這話是說,他不對孟知竹言明,自有原因。
秦子遊聽了,到底升起一點“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心情。他沉默片刻,說:“一切自有緣法。”
陸處安微微笑一下,說:“也對。”
講到後面,又輪到秦子遊上陣。金羚頭領顯然疲憊至極,又要尋找空隙,好逃離此地。
火焰弱了下去,但畢竟凶猛,還是燎到了秦子遊衣袍,也灼傷他的皮膚。
這樣日夜消磨,最終,到第十二日,靈陣已經完全失效,可孟知竹、孟瑤尋常吹笛搖鈴,已經能捆住金羚頭領。到夜間,玉兔東升,金羚轟然倒地,再沒有一絲火焰燃起。
孟知竹等人身上帶了些狼狽,相識時,卻各有各的驚喜。連慣常沉靜的方君璧,都透出些喜意。
幾人不打算久留。孟知竹思索之後,提出,不如請孫道友先把金羚收起,等到了安全地方,再做處理。
話裡有兩重含義。其一,是表現自己一行人對秦子遊的信任。以此人人品,一旦交好,穩賺不虧。
其二,則是提醒他們:前面幾天,周遭已隱隱有人窺探,還是速速離去為妙。他們雖然斬殺金羚,可畢竟底牌盡出,如果這時候有散修要來撿漏,在孟知竹看來,他們恐怕很難應對。
雖然他是自在峰峰主的親兒子,但萬一就是有人不怕呢?沒必要賭上自身安全。
還是早走為妙。
他們這麽說,秦子遊下意識去看師尊。楚慎行正覺得黃沙下的焰尾蛇滑不溜秋,大約是覺得不敵楚慎行,便想逃走。青藤纏上去,把這幾日的鬱鬱暗火發泄在焰尾蛇身上。但要真正斬殺此妖,到底需要耗費一些時候。
留意到秦子遊的視線,楚慎行暗歎,到底是招來麻煩了。
青藤緩緩從焰尾蛇身上撤離,楚慎行淡淡說:“那便離去吧。”一頓,又提出,“孟道友,我與三九這番來西面,還有一樣東西要找尋。”
孟知竹配合地問:“王道友請講。”
楚慎行說:“金甲沙。”
孟知竹聽了,笑道:“好說!等處理完這金羚,我便帶兩位道友去礦區。”
第122章 靈寵
幾人花了半月時間, 日夜兼程, 全力趕路。其中, 自在峰五人又從楚慎行處各得了幾枚上品元靈丹, 好補充靈氣。
他們講好, 這些也一並折入對金羚頭領一身靈寶的分配之中。
終於, 八月末, 一行人回到邊城。
在孟知竹等人看來, 他們運氣實在不錯,一路都沒有遇見宵小。幾人慶幸, 卻不知道, 這一路往東,他們實則幾次遭人窺探, 只是那些窺探目光最終都被青藤驅趕的妖獸駭走。
慢慢地,無人綴在幾人身後。
唯有秦子遊察覺一些。但在與陸處安那場談話之後, 秦子遊警惕許多,小心翼翼, 連眼神都收斂。
體現在楚慎行眼中,就是徒兒和自在峰等人打成一片, 沒有更多心思分給自己。
他算不上孤家寡人,但從前只有師徒二人時,秦子遊對青藤的逗弄, 對自己的撒嬌——眼睛裡沉著星輝, 嗓音拉得很長, 叫他“師尊”;和他並肩坐著, 半邊身體挨在一起,又要無辜地看他,簡直是故意招惹青藤纏身;那天在綠洲時,臉頰靠在他肩膀上……一時之間,全部不見了。
楚慎行花了點時間,告訴自己:這樣才對。
二十二歲的楚慎行會與公孫竹、李鴻論劍,又到一百余歲,已經成為首席師兄時,與自在峰的孟知竹姐弟等人相交。這麽說來,二十二歲的秦子遊該有自己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