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城郭都被加持了防護法陣,路上行人來去匆匆,多著一身淺黃色袍子,是自在峰弟子的法袍。
一路走來,幾乎沒有凡人蹤跡。
楚慎行沉吟片刻,心裡慢慢有了答案。
他被鎖在思過崖下時,白皎和程雲清領了師門任務,去東海清理繁衍期的鮫人。這繁衍期數十年一度,每到此時,鮫人便愈發凶狠,屠戮當地漁民。
而在西方炙土之地,也有類似狀況。楚慎行冷眼看著,這些自在峰弟子,一樣領了師門任務,前來應對衝擊城郭的妖獸。
不過這會兒情況應該不算嚴重,所以未見一件歸元袍。
師徒二人在城中短暫停留。一路走來,楚慎行的靈石儲備快要見底,於是師徒二人收拾了些煉多了的靈丹、秦子遊練習時畫出的靈符,在自在峰開辦的鋪子中出售。
換回幾十塊中品靈石,楚慎行掩藏修為,隻當自己也是築基期,隨意地問鋪子裡的夥計:“這位道友,而今外面都是些什麽妖獸”
夥計聽了,覺得楚慎行與秦子遊多半是趕來助陣,同時磨煉自身的散修。念及兩人先前出手的東西,他眼珠一轉,拿出一塊玉簡,“仙師要知道的,都在裡面。”
楚慎行挑眉,夥計進一步解釋:“這裡是我派弟子在城外探索之後,繪製出的輿圖,上面不但標了何處有什麽妖獸,連靈植、靈礦分布,都稍有涉及。”
秦子遊聽到這裡,有些興味,記起師尊此前與自己講過:吳國有雲鬥礦,所以軟劍蔚然成風。而秦國有的,便是金甲沙礦了。
這也是師尊要尋的材料之一。
不過來的路上,秦子遊就知道,最大的金甲沙礦,被自在峰牢牢把持。想要拿到品階高的金甲沙,需要從自在峰處買來令牌。
一言蔽之,和采天地蓮的流程差不多,只是不必久等。
楚慎行問:“這要多少靈石”
夥計含蓄地答:“輿圖也有幾類,道友手上這塊兒,算是其間內容標注最詳細的一種。價格是貴些,但的確有用。倘若之後有道友用不到的妖獸筋皮、靈植靈草,道友再來我們這邊賣了,也有高價。”
他拐彎抹角地說了一堆,終於,在楚慎行似笑非笑的眼神裡說:“要十塊中品靈石。”
秦子遊眼角抽了抽。
在雲夢那會兒,一株天地蓮的采摘名額,大都能拍出三十塊中品靈石。而師尊與其他修士換金縷衣時,講好的價錢,是三百塊中品靈石。
這麽一看,十塊中品靈石似乎算不上貴。問題在於,這只是一張輿圖,再無其他作用。
能被標出來的靈植、靈礦分布,多半不是多好的東西。至於妖獸分布妖獸長著腿,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換了地界。
秦子遊覺得,買這玩意兒,實屬不必要。
他用神識去勾一勾師尊,叫:“師尊實在不必如此破費。”
察覺到徒兒的動靜,楚慎行心情不錯,微微笑了下。
夥計露出志在必得的目光。
楚慎行笑道:“不必了,我們用最普通的輿圖就好。”
夥計:“——”
夥計頗為失望。
他還想說些什麽,卻見眼前修士已經側頭,和旁邊那年輕些的同伴對視。分明沒說什麽話,卻像是有一種無形的氣場,落在兩人之間,旁人再插不進去。
夥計見狀,咽下口中的話,轉而樂觀想到:不管怎麽說,先前兩人賣的靈丹、靈符,品質都堪稱上佳。之後賣出去,也是一筆不菲收入。
他思索著,取了另一塊玉簡給楚慎行,笑道:“最普通那些,實在不算好用。這樣,我做主,這中品輿圖,道友便拿著。”
楚慎行問:“這又是什麽說法”
夥計大大方方,“一塊中品輿圖玉簡,原本是要五百塊下品靈石。不過這一枚,算我贈與道友只要往後道友再來賣東西,一樣找我。”
秦子遊聽明白了。
合著是為長遠考慮,想多從他和師尊身上賺些靈石。
楚慎行一樣明白這個道理,欣然答應,“也好。”
賣誰不是賣啊。
夥計便自報姓名:“我是自在峰坤峰弟子,道友喚我劉滿即可。”
與歸元宗、儒風寺不同,總的來說,自在峰分為乾、坤兩峰。
乾峰修心,坤峰修人。
乾峰弟子更像是一般意義上的修士,辟谷之後便不再沾染凡塵俗物。坤峰弟子則更看重行走在紅塵之中,把這也當一種修行。
兩邊都是自在峰弟子,卻也矛盾重重。
在乾峰弟子看來,坤峰這番說辭,只不過是沒有天分的弟子在不能進境之後找出的托詞。以最簡單的方式看,乾峰之中,築基修士要比坤峰多出不知凡幾。
但在坤峰弟子看來,乾峰慣愛裝模作樣,假清高。誰不知道,修士中,最好的苗子早被歸元宗籠走,便有遺珠,也要再被穿雲樓、儒風寺搶奪。這種情形下,幾百年裡,自在峰出現的金丹修士至多一隻手就能數清。大夥兒都是一兩百年壽命,乾峰弟子卻那樣苛待自己,不食酒肉,不念紅塵,屬實不必。
“劉滿”楚慎行念了一遍,“好,我知道了。”
劉滿便笑一笑,轉而去招呼其他客人。
師徒二人從鋪中離開,出城。
炙土之地廣袤無垠,不見邊際。
在楚慎行的印象裡,這一方地界,甚至遠遠超過中原三國相加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