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對,這原本就是“我”習慣的動作。
郭初一:“也不知是誰先發現,總歸,話是在城中傳開了:所有去了的人,前面都坐過船。押鏢的師傅,回娘家的婆娘,投親的小郎,”陪著笑臉,“所以,我來這兒也是想問問,仙師和小郎君是打哪邊來,是否乘船,路上有無見過什麽可疑之處。”
他原本蔫兒下去的勁頭又回來了,多說幾句,自己都要相信,他的確毫無私心,是為百姓安危著想。
楚慎行聽到此處,輕輕笑了聲,“郭捕頭莫要擔心,我與徒兒是走陸道,從鍾離來。昨日在城中買酒時,我便這樣對那店家提過。”
秦子遊聽著,腹誹:這話倒是不假,卻有一個問題,你我分明是打天路來。
郭初一做出安心模樣,挺胸抬頭,繼續往下。
秦子遊聽著,頗為上心,讓郭初一對自己一一說了死者遺體被察覺的時日。又取了張紙,要郭初一在上面標明各個死者是在何處被發現。
郭初一一一照做。他到底當了幾年差,三下兩下,就畫出整個金華縣城的布局:東南西北四條主道,中心就是市樓。鏢局與玉清觀在東北,縣衙在西南。西北有個票號,東南則有個城隍廟。至於尋常人家,則四處分散。
等畫完圖,他徹底理直氣壯,還問楚慎行與秦子遊,是否移駕縣衙,與縣令老爺詳細說。
秦子遊聞言,看向楚慎行。
楚慎行看徒兒神情。有憂有慮,顯然將此地百姓安危放在心上。
他心中微歎:我與子遊,哪怕那些零星習慣還一樣,可說到底,是有許多不同了。
楚慎行淡淡道:“那便請郭捕頭帶路。”
郭初一又問:“尚未知曉,仙師與小郎君如何稱呼?”
第107章 齊縣令
金華縣的縣令姓齊, 是個中年儒生。他早年中舉, 一路走到殿試,卻隻得了三甲。之後,便被下派,當上八品縣丞。
齊縣令四處疏通關系,熬了幾年,職位有所上升,被調到金華縣,成了而今的縣令。
此人出身低,好在善於與人相交,以此經營出些人脈。在任上時,也能被誇一句勤勉,算是百姓眼中的“好官”。
到金華縣後,他知曉本地有一員外,姓王, 這兩年從朝中退下,回鄉頤養天年。齊縣令便動了心思,時常上門拜見,打著研究文章的名義。還會帶上自己兒子,請王員外指點。
城中出現命案, 齊縣令頭大如鬥。一面是驚懼, 雖說自己已經許久不曾出城, 但兒子剛從外面回來!雖然現在還好好的, 但誰也不能咬定日後無事。
另一面, 就是為仕途憂心忡忡。眼看又要滿三年一屆的任期,他卻撞上這等怪事。如此一來,哪怕有王員外給朝中故友寫的幾封信,齊縣令也擔心,自己可否得到升遷。
“唉!”
他正長歎,忽聽有人來報,說有個小捕快,請了兩位仙師回來。
齊縣令皺眉,問:“是哪位捕快?”
“姓郭,”來人道,“叫郭初一那個。”
齊縣令聽著,眉尖攏得更緊。
吳國境內,有一個普遍存在的問題:府衙、縣衙,大都隱隱有兩股勢力。其一,是朝廷委任的文官,這批人三年一換。其二,就是長久居於此處的捕頭、捕快。
大多時候,兩方相敬如賓。前者象征皇權,後者則多少身懷修為,卻不能真正踏入仙門,於是在官衙內掛職,好謀一口飯吃。齊縣令很早就開始和這群人打交道,深知“知人善用”的道理。
幾年下來,他也知道郭初一是怎樣的人。他找來的“仙師”,是真有本事,還是預備兩方配合,借機撈一筆?
齊縣令頭痛。
旁邊縣丞問他,是否要出去看看。齊縣令思來想去,歎道:“那就看看吧。”
倘若真是雲遊的仙師,總不好冷落人家。
想到這裡,齊縣令又吩咐:“你找人,去把妙雲先生請來。”
他口中的“妙雲先生”,則是城中道觀玉清觀的觀主。妙雲是煉氣中期修士,算是整個金華縣中修為最高的人。再者,畢竟有師門傳承,小小金華縣中,唯有他,能稱得上“見多識廣”。
等人走了,齊縣令又沉思片刻,把整件事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覺得應該沒什麽遺漏,這才去花廳,預備見客。
前前後後,楚慎行與徒兒等了約莫一盞茶工夫,總算見到傳聞中的齊縣令。前面等待時,衙中捕頭也來了,他修為和郭初一相仿,只是看起來更威武些,自我介紹,說他姓李,諢名李大彪。
楚慎行冷眼看,知道此人雖與郭初一同為煉氣前期,但修為要略高些。
他是抱著“陪徒兒”的心態,於是從始至終,都未說什麽話,只在一邊喝茶,聽徒兒再和李捕頭講話,確認前面郭初一的講述中有無缺漏。李大彪和郭初一對視一眼,更不敢掉以輕心。
片刻後,齊縣令來了。他看著李大彪和郭初一對楚、秦師徒畢恭畢敬的態度,心中仍未全信,卻也提著心,往前拱手。
秦子遊下意識想和他見禮,但他未起身,便覺得一道靈氣壓來。楚慎行以神識吩咐:“子遊,莫動。”
雖然已經是築基修為,但徒兒的心態,依然停留在凡人時期啊。
好在足夠聽話。師尊這樣說,秦子遊一怔,乖乖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