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就好,你兒子兒媳前幾天還說要接你回去享清福呢,差點沒把醫院房頂給掀了,當時你剛做完手術,不好挪動……”
他說著似乎想起來什麽似的,低頭看了看手表,
“啊,當時說讓她們七天之後來接你的,算算時間差不多剛好是今天。”
張叔聞言張了張唇,似乎想說些什麽,又說不出口,眼眶裡有一團渾濁的淚在逐漸凝聚,最後緩緩流下,浸濕了眼角旁的一小塊紗布。
霍明琛隻當沒看見,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張叔如今躺在病床上哭,只不過自作自受罷了,如果霍明城出個三長兩短,現在哭的就該是霍明琛和霍老爺子了。
他冷不丁的問道,
“我哥對你還行吧?”
張叔閉上眼,也難掩滿面羞愧痛苦,
“董事長……對我很好……看我年紀大了也沒嫌棄我,反而處處照顧……”
跟了霍明城這麽久,受霍家恩惠,還做出這種吃裡扒外的事,更該死。
霍明琛眼底微不可察的陰鷙了一瞬,他闔眼,繼續慢悠悠閑聊似的道,
“張叔你開車也有十幾年了,從來沒出過岔子,怎麽好端端的車子就忽然失控了呢。”
“我……我……”
張叔聞言呼吸陡然急促起來,放在身側的手緊了松,松了緊,半天都沒吐出一個字來,霍明琛掀起眼皮子,帶了那麽些咄咄逼人,
“說啊,那天是怎麽回事?”
張叔不說話了,他現在才反應過來霍明琛應該是知道了什麽才這樣問的,窗外和煦的陽光透進來,他陡然心如死灰,
“是我對不起董事長……”
他隻說了這一句,便閉口不言。
霍明琛嗤笑,身體倒向椅子,是一種閑適且勝券在握的姿態,
“你以為你不說,就沒人知道是誰指使的嗎?”
他扔了一支錄音筆在桌上,裡面傳出的一段對話讓張叔本就死透的心更是化作余燼,
“是陳斂冬那個小王八崽子指使我的啊,他讓我把爹接回來,然後……然後說別讓他活太久,事成之後就給我一筆錢,幫我還了賭債,真的不關我的事啊,您發發好心千萬別送我進局子!我給你磕頭了!!”
伴隨著張志強涕淚交加的哭喊聲,張叔陡然張大了嘴,胸腔起伏著,聲嘶力竭的怒罵道,
“這個!這個混帳東西——!”
霍明琛關掉錄音筆,好整以暇的看著他,眼中冰冷一片,毫無憐憫,
“你知道嗎,只有死人的嘴才不會說話。”
“你就算沒死在那場車禍裡,遲早也會死在他手裡。”
牆上的鍾表仍在滴滴答答的走著,伴隨著霍明琛好心提醒的聲音,無異於催命符,
“還有一個小時,你的好兒子就來接你出院了。”
第27章 夫唱夫隨
人性本惡,自私是天性, 當察覺到自己的付出十分不值時, 再強大的親情也會變得不堪一擊。
張叔聞言瞳孔一縮, 望著牆上一走一停的掛鍾, 眼底滿是對死亡的驚懼,面上已然動搖起來, 他仍在猶豫不決,霍明琛卻沒什麽耐心了, 徑直站起身道,
“您好好休養吧, 說不定……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說完便朝門口走去,
一步, 兩步, 三步……
“等等——!”
一道聲音驀的在他身後響起, 張叔喊出這句話後,整個人就像泄了一口氣般癱軟下來, 霍明琛微微勾唇,依言頓住腳步。
他既然能拿到那份錄音,自然就說明張志強夫婦在他手上, 又怎麽可能會過來呢,張叔徒有一顆懦弱膽怯的害人心, 卻十足不算個聰明人物。
霍明琛沒有過多掩飾,直接大搖大擺出了醫院,似乎渾然不在意外面是否有人監視。
陳斂冬今天原本是來看看張志強夫婦是否把張叔接走, 哪曉得看見霍明琛從裡面走了出來,心中頓時一咯噔,撥了一個電話出去,卻是半天無人接聽。
他面色驟然一變,不由得開始疑神疑鬼起來,萬般無奈下隻得通知了霍遠光。
“應該只是意外,張志強本來就不靠譜……”
霍明城現在對他還是尊敬有加的,霍遠光便覺自己不曾露出馬腳,可到底他是個狠性子,向來斬草除根,唯恐拖下去夜長夢多,後患無窮,
“他們不來,你就去,把這件事辦妥少不了你的好處。”
陳斂冬聞言電話都險些沒拿穩,他買凶殺人是一回事,到底只是個中間人,隻負責牽線搭橋給錢就行了,哪怕警察查出來也好開脫。但親自殺人又是另一回事,到時候萬一東窗事發,霍遠光大可置身事外,受罪的可是自己!
他冷汗涔涔,頓時感覺自己上了一條賊船,下不來的那種,
“董事長……我……我不行的……要不我再找找,或者花錢找人去……”
他話未說完便被霍遠光怒罵著打斷,
“蠢貨!”
“這件事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你還花錢找人?你找誰?你知道對方靠的住嗎?到時候被纏上了可是後患無窮!”
霍遠光似乎是說的急了,劇烈咳嗽了幾聲,隔著話筒陳斂冬都聽見了他窸窸窣窣的點煙動靜,好大一會兒對方才緩過勁來,語重心長的道,
“年輕人,一點狠勁都沒有,怎麽混出頭?到時候董事大會,我把霍明城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趕下台,公司的二把手位置讓我怎麽放心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