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請說,”四阿哥低了低頭,浣月奉茶而上。
“貝勒可知,皇上自蘇州發回聖旨,晉良嬪為良妃?”四阿哥端起茶碗的手上一頓,貴妃佟佳氏繼續道,“本宮知道近來四貝勒府上多事端,大體都圍繞著太子與直郡王間的權力爭鬥。只是如今,怎地八貝勒也卷了進來?日前良鄉莊子的事兒,可與八貝勒有關?”
四阿哥看了佟佳氏一眼,微微垂下了頭,“良鄉的事兒頗為複雜,如今也沒有具體頭緒。娘娘身居后宮,這些前朝的事兒還是莫要牽扯的好。”
佟佳氏抿了抿唇,看了浣月一眼,放低了聲音道,“四貝勒莫要誤會,今兒找貝勒爺來,無關佟佳一門的富貴,只是受姐姐生前所托。本宮如今還記得,姐姐纏綿病榻時,囑咐四貝勒與本宮互相照應。本宮在儲秀宮時,多蒙四貝勒周全。良鄉的事兒,本宮不敢輕易插手。但良妃這裡,本宮還是能幫上一二的。”
四阿哥緩了口氣,拱了拱手道,“多謝貴妃娘娘,皇阿瑪心意難測,此番提拔胤禩之舉,胤禛也不敢多加揣摩。先皇后的撫育教導之情,胤禛銘記於心。但,先皇后畢竟去世良久,胤禛與佟佳一門間並非關系篤深。如今,亦不敢勞煩娘娘。”
貴妃聞言略一征愣,四阿哥起身行禮道,“胤禛不便久留,就此告退了。”
四阿哥帶著張保出了承乾宮的門,還未轉彎,浣月由後追了上來。
“姑姑這是?”四阿哥略一揚眉。
浣月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今兒個,怎麽沒見蘇培盛跟著貝勒爺?”
“哦,”四阿哥彎了彎嘴角,“他有事兒出門去了,過一陣子才回來。”
“這樣啊,”浣月低頭略一躊躇,放輕了聲音試探道,“上次在宮裡,我們與蘇公公撞上的事,他可是跟貝勒爺說了?”
四阿哥輕聲一笑,點了點頭。
“我就說,這鬼靈精的,靠不住,”浣月搖搖頭,語氣頗為無奈。
“姑姑別惱,”四阿哥緩了口氣,“是爺逼他說的,他本想信守承諾來著。”
浣月微微笑笑,“今兒個,看四阿哥跟娘娘說話的態度,奴婢便猜出一二了。不過,奴婢還是想問問,這次的事兒,佟佳一門可曾參與其中?”
四阿哥抿了抿唇,思忖片刻道,“佟國維暗中扶持胤禩,隆科多與直郡王走得頗近,想是摘不開的。”
浣月長歎了口氣,垂眸片刻道,“之前奴婢告訴蘇培盛,若是佟佳氏與貝勒爺正面相較,便進宮來尋奴婢。如今賠了世子的命進去,奴婢也不敢再多加掩藏了。只求貝勒爺他日看在孝懿先皇后的情分上,給佟佳氏留一條後路。”
“四哥!”胤禵自永和宮出來,正好看到與浣月作別後向外走的四阿哥。
“胤禵,”四阿哥站住了腳步,“你是來探望額娘的?”
“自然是啊,”胤禵走到四阿哥跟前,回頭瞥了承乾宮門一眼,“弟弟不比四哥,沒事兒還能往承乾宮跑跑。好不容易進內廷一趟,當然是來看望額娘的。”
四阿哥蹙了蹙眉頭,沉了嗓音道,“額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有勞四哥關心,”胤禵冷冷一哼,“有弟弟一天三趟的進宮陪伴,額娘自然越來越好。”
“那就好,”四阿哥心裡裝著事兒,看著胤禵鬥氣的模樣,也不想多說,轉身欲走,卻又被胤禵伸手攔住。
“你就是為著弘暉的事兒,額娘沒有出頭才生氣的是不是?”胤禵也不再壓著嗓子,張保左右看看,趕走了兩個看熱鬧的小太監。
“你這是在跟兄長說話?”四阿哥眯起眼睛,語氣透著寒涼。
“少拿輩分來壓我,”胤禵不依不饒道,“弘暉離去,大家都傷心,但做兒子的總得考慮考慮額娘的難處。這后宮的爾虞我詐,你不是沒經歷過,如今只是稍微不如你意,你就連孝道倫理都不顧了——”
“住口!”四阿哥喝斷胤禵的話,“我顧不顧孝道倫理,不是你來說得算的。現在在禁宮內廷,不顧顏面,不顧禮儀規矩,衝兄長亂嚷嚷的是誰?眼看著就要出宮建府了,我還以為你懂事了,出息了,沒想到還是這個樣子。”
“是,我不懂事,我不出息,”胤禵瞪圓了雙眼,“但我好歹知道孝順生母,好歹不會三過家門而不入!”
“我的兩位爺,”張保眼看著過往的人漸漸停了腳步,趕忙躬著身子上前道,“兩位爺有話找間屋子說可好?這在外頭實在讓人看笑話。”
“不用了,”四阿哥盯著胤禵氣憤的臉冷冷道,“我今兒個是奉貴妃娘娘之命,進宮拜祭先皇后的。香燭氣在身,不便久留。十四弟有話,大可來我府上說。不過在那之前,最好先弄弄清楚,何為忠孝節悌,禮義廉恥!”
“你!”四阿哥轉身就走,留下胤禵兀自憤懣不休。
人群散去,拐角處一個寶藍色蟒袍的身影走了出來,“十四弟。”
“八哥?”胤禵還喘著粗氣,看到胤禩倒鎮定了些許。
“十四弟何苦生這麽大的氣,”胤禩面容溫和,“你與四哥是嫡親的兄弟,有話可以慢慢說。”
“哼,他哪肯聽我說話,”胤禵甩了甩袖子,“我在他那兒,連胤祥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
“這話就任性了,”胤禩彎了彎嘴角,末了,拍拍胤禵的肩膀道,“我今兒個也是進宮來探望額娘的,十四弟要是沒事兒,不如一會兒和我出宮?咱們叫上胤禟、胤誐到獵園去跑跑馬。你這一肚子氣,吃點兒風,很快就散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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