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林軒抱他去洗手準備吃飯,李文斌還在身後說:“都多大了,幾步路還要人抱。”
諾兒:……
他朝賀林軒吐了吐舌頭,抱住他的耳朵,偷偷說:
阿父,今天又讓阿爹做飯啊?
不知想到什麽,他整張小臉都皺了起來。
賀林軒一看就知道他想起了他阿爹做的黑暗料理,一想到那滋味,饒是賀林軒對小夫郎戴著厚厚的濾鏡,嘴裡也有點發苦。
夫郎和他學了幾個月的廚藝,終於能做出兩道拿手菜。
但他本人志不在此,見藥圃裡草藥收成了,一門心思鑽進了“藥膳”的死胡同。
他很願意創新,也很有鑽研精神,可賀林軒看見那成品,都沒敢讓他和諾兒吃,生怕他們拉肚子。
結果,賀林軒吃了一桌都沒事,做飯時嘗了幾口的李文斌反而吃壞了肚子。
賀林軒再不肯讓他嘗試,李文斌也歇了這個心。
但前兩天一家人去鎮上林家醫館走了一趟,和志趣相投的林大夫取了經回來,他又重燃信心。
這裡沒有年節,但是有走冬禮的習俗。
秋收冬藏,等下了雪大家就開始貓冬。
一整個冬天,家家戶戶都不愛出門,更怕被人找上門。
因為這時候來,不是來借取暖的被褥衣裳,就是來借口糧。
不給為難,給了更為難。
所以漸漸地,在第一場雪落下來之後去別人家裡走親戚,被視作一種非常失禮的行為。
賀林軒入鄉隨俗,不過他和夫郎家裡都很簡單,除了兄長一家,也就剩下賀阿伯比較親近了。
賀林軒不放心夫郎和諾兒的身體,每個月都帶他們下山複診,林大夫從不肯收錢。
他不愛欠人人情,也念著他們的好,自然是要走動的。
往年原主不會來事,從沒給林家醫館送過冬禮,所以他們上門的時候賀阿伯和林大夫都有些驚訝。
再看他們提的禮,就更吃驚了。
賀林軒說:“勉之在家養了一畝藥田,他喜歡操持這些,可家裡又用不完,沒得放壞了,一直說要給您送來呢。”
林大夫看那藥材的品相和數量,趕忙說:“養這些東西費心得很,如何能白收,還是得按規矩買賣才行。”
實在推拒不過,李文斌隻好說:“您意思著給些辛苦費就是了,本來都是山裡尋來的,不值幾個錢。您和阿伯一直對夫君照顧有加,我們沒什麽好報答您,若是再談買賣的事,以後我們都不敢登門了。”
這話,換作幾個月前,李文斌都不敢想象是從自己嘴裡說出去的。
但現在,他是真心感激這兩位對夫君懷著善意的長輩。
林大夫聽了才妥協,但還是道:“你們才成家,可不能手腳太大。”
看著他們帶來的冬禮,他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這肉干就盡夠了,還送人參酒來。冬禮過門不出,我就厚著臉皮收下了,下回可不許這樣。”
那兩掛肉就不提了,他瞧著那罐子人參酒,手藝十分不錯,裡頭還有一支拇指粗細的小參,拿出去能值不少錢。
賀阿伯好酒,從收了酒就抱在手裡沒放下來,但聽夫郎的話,也說他們。
“你們阿麽說的很是,別手頭剛有些寬裕就亂來。”
又對賀林軒交代:“你如今可養著兩口子呢,再過兩年添了小的,花銷更大,現在就該開始攢著。”
李文斌剛要點頭,就聽賀林軒說:“阿伯放心吧。勉之勤儉持家,聰慧能乾,家裡有他在,侄兒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賀阿伯哈哈笑道:“有了夫郎就是不一樣了。我從前就說你小子有後福,你看,這不就是嗎?”
賀林軒連連點頭,一直說夫郎的好。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李文斌聽得臉都快燒起來,在長輩面前不能瞪人,隻好低頭裝害羞。
賀林軒的話卻還沒完——他擅於抓住誇獎夫郎的每一個機會。
“勉之自小也學過藥理,山上就沒有他不認識的藥草。”
“上回在山裡發現了幾株人參苗,拿回家種,養的特別好,現在都已經生下徒子徒孫了。有句話說的好,酒逢知己千杯少,難得阿伯喜歡夫郎釀的酒,他釀著才有意思,明年當然還要給您送來。”
賀阿伯聽得高興,一邊說他越來越滑頭,一邊拉著他說現在就把酒熱了,他們伯侄倆好好說話。
林大夫沒攔著他,聽說李文斌學過藥理,隻管和他探討。
賀林軒不懂這些,就抱著諾兒,專心和賀阿伯侃大山。
賀阿伯和老獵戶一個毛病,喝了酒就要回憶在山上闖蕩的輝煌。
諾兒聽他說那些打野豬、打狼的事,很是專注,還忍不住比劃著說他阿父也如何如何厲害。
賀林軒臉皮厚如城牆,都幫著翻譯了,三個人說的熱火朝天。
等痛痛快快地吹完牛,告別兩位長輩的時候,賀林軒才發現李文斌手上多了一本書。
——一本關於藥膳的菜譜。
回家的路上聽夫郎說林大夫的各種好,連這樣能當做傳家寶的書都許他抄錄,還不吝賜教地傳授他很多做藥膳的經驗。
賀林軒當時就覺得頭頂上的陽光暗淡了一些。
事實證明,李文斌在廚藝一道上的天賦非常有限。
只是他難得有一件喜歡的事,為此一再堅持,屢敗屢戰,賀林軒實在不忍心打擊他的熱情,每次也總哄著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