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邵寧看著更牙疼了。
不爽了這麽久的溫小揚覺得自己總算扳回一城,心情好了些,拆開雪糕包裝啃了一口。
太多年沒吃過,溫揚其實已經不大記得娃娃頭的味道了,現在吃起來隻覺得特別的甜,也不知道小時候什麽口味兒,竟然這麽喜歡吃,真不嫌齁的…
這麽想著,溫揚就又咬下了一大口。
邵寧忽然蹲了下來,抬頭征求意見,“這個蝴蝶結系得太醜,我能重新給你系一個嗎?”
只是話是這麽問,他的手已經搭上了溫揚的膝蓋,食指一勾,繃帶就都散開來。
溫揚翻個白眼,“我現在說“不能”你願意停下來?”
邵寧笑笑,坦然搖了搖頭,手指翻飛,勾著白色的繃帶又重新系了個特別規矩又對稱的蝴蝶結。
少年的手指和身形一樣修長,明明只是系個蝴蝶結而已,眼裡的專注卻像是在做什麽很重要的事情,這樣子著實招人,溫揚也不能免俗,一個不注意,竟就看的出了神。
等再反應過來,人都已經被領著出了醫務室了。
醫務室裡,沈曜看著自己窗台花瓶上漂漂亮亮的蝴蝶結,又回想起剛才那小孩兒愣怔的模樣,不禁失笑。
也算不枉他用心良苦,故意系了有生之年最醜的一個蝴蝶結了。
第5章 五杯甜奶
溫揚羞惱得厲害,瞪了罪魁禍首一眼,就一個人耳朵紅紅地捧著只剩下一張大白臉的娃娃頭走在前面。
邵寧在後面看得好笑,又忍不住出聲叫他,“慢點兒走,腿不疼了?”
少年一開口,聲音裡的笑意就藏都藏不住,配上他本就低沉的嗓音,真是好聽得讓人耳朵發軟。
溫揚更氣了,連頭都沒回,凶巴巴地丟下句“要你管”,就大步衝下了樓梯。
可到了樓下,溫揚就傻眼了。
這樓梯在正中間,左邊是一長串班級,右邊還是一長串班級,他到底該往哪邊拐?
溫揚猶豫兩秒,腳下往左轉了個彎,正準備賭個運氣,真錯了大不了再倒回來,身後就又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反了,右拐。”
溫揚頓了頓,還是不太情願地轉了回來,只是臉色看著更臭了。
邵寧不敢再逗他,沒笑也沒再說話,安安靜靜地領著人去了教室。
還差兩分鍾就要打下課鈴了,馬老師還沒回來,班裡吵鬧得像清晨六點鍾的菜市場。
同學們都是賣菜的小販,一個個比著嗓門兒說話,生怕聲音小了就沒人來買他們的菜了似的,班長孫俊濤是個黑黑瘦瘦看著就很精乾的男生,倒真有些像城管,站講台上拿個三角板把講桌拍得啪啪響。
“安靜!都安靜!還沒下課!”
可惜下面的一眾小販們沒一個聽他的,還在一個勁兒地嚷嚷。
“開學第一天就跟我們搶場子,什麽意思?這不是明擺地不把我們牛逼班放在眼裡嗎!”
“沒錯!我們軍旗都插在那兒了,他們還敢來,這就是挑釁!”
“濤哥!敵人都已經殺到我們頭上了!你怎麽還能無動於衷地站在講台上讓我們安靜!”
“這是一個場子的事兒嗎!這不是!這是尊嚴的事兒,是我們整個牛逼班尊嚴的事兒!”
……
聲音實在太大,溫揚不想聽都不行。
然後他就發現,這一個個的大概是都被麻雀老師附體了,要不就是穿回七十還是八十年前了,不然怎麽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懂,組合到一起就不明白了?
從亂七八糟的話裡挑了挑揀了揀,溫揚轉過頭看向邵寧,揚了揚眉毛,“搶場子?”
“阿,”邵寧看了亂哄哄的人群一眼,解釋道,“就是室外勞動區域,高三的沒給分配,說是一共也沒多大地方,讓自己私下調節。”
“哦,”溫揚點點頭,又問,“牛逼班?”
“那個…我們是13班,13不就是B嗎…”
邵寧說這句話的聲音明顯低了兩個八度,語氣裡的嫌棄絲毫不加掩飾。
溫揚被這幫人的思維震驚了,翻個白眼,“有B就是牛逼了?還可能是傻逼。”
邵寧沒反駁,眼裡暈開點兒笑意。
溫揚又提出靈魂一問,“軍旗又是什麽?”
邵寧頓了片刻,替廣大群眾們真情實感地臊了一波,才幽幽答道,“班長穿壞了的校褲…”
溫揚捏了捏眉心,還行,至少還是校褲,不是穿壞了的內褲…
把跑到不知哪個黃色小顏料盤裡的思維拉回來,聽見這幫人還在吵吵個不停,溫揚一個頭兩個大,忍不住出聲建議了一句,“吵什麽,打一頓不就老實了。”
其實他的聲音擱在這一眾公鴨式吆喝聲中實在不算大,但也確實是突兀的厲害——倒不是因為別的什麽,就是因為這嗓音未免太清脆了些。
清脆得讓菜市場秒變法庭開庭現場,鴉雀無聲。
溫揚甚至都懷疑這群人是不是突然被什麽神秘武林高手點了啞穴。
就這麽互相大眼瞪小眼瞪了足足有一分鍾,溫揚抬手揉了揉已經開始發酸的眼睛,決定放棄跟這群穴道還沒解開的人交流,想隨便先找個空位坐下,就聽最後排忽然響起一聲有些耳熟的笑聲。
循著聲音看過去,果然,溫揚就看見了張眼熟的臉。
笑得不是別人,正是施舍給了他一根煙卻依然渾身上下都透著股欠扁氣質的花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