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嚴岑禮貌地衝他笑了笑。
嚴岑看著他吃完了藥,將盛水的水杯接過,重新放回推車上的托盤中,帶著查房的兩個護士走了。
知道了嚴岑也在這層樓,許暮洲也乾脆不著急了,他蹬掉了腳上的鞋,盤腿坐回床上,等著嚴岑查完房回來找他。
大約過了有四十多分鍾,走廊裡的腳步聲逐漸停歇,慘白的頂燈變換成柔和的護眼色,許暮洲的門才又被推開了。
嚴岑兩手空空地走進來,身後沒有跟著任何人。
“這是怎麽回事?”不等嚴岑走近,許暮洲就先開了口:“你不是申請了其他身份嗎?”
“是啊。”嚴岑說著從白大褂的兜裡摸出一張名卡遞給許暮洲:“我現在用的就是別人的身份。”
那是“嚴醫生”的身份胸卡,上面寫著他的職務,姓名和年齡。
“嚴成弘?”許暮洲吐槽道:“這也太接地氣了,比你名字差遠了。”
“叫什麽都一樣。”嚴岑不太在乎這個:“反正都是‘嚴醫生’。”
他顯然是在說許暮洲先前說漏嘴的那句稱呼,面上還帶著揶揄的笑意。
胸卡上的年齡是二十八歲,許暮洲看了看嚴岑,才發現他的臉看起來確實有一些細微的不同,雖然還是那張臉,但看起來比在永無鄉時顯得青澀了一些。許暮洲本來還以為這是眼鏡帶來的氣質變化,現在看來並不是。
“那你這臉……”許暮洲嘖了一聲,把胸卡遞回給他:“還能找到跟你長得這麽像的呢?”
“一點小障眼法而已,我不喜歡用別人的臉。”嚴岑把胸卡揣回兜裡,輕描淡寫地說:“時間線內的身份的使用意義並不在於長相和姓名,更多在於‘生平’。包括身份本身的意義,輻射出的人脈網等等。申請已有身份,是為了更好地融合時間線。至於這種小事,可以適當做點調整。”
許暮洲點了點頭:“了解。”
許暮洲說著,將手中的水性筆往筆記筆記本中一夾,坐直了身子。嚴岑從房間角落拖了一張靠背椅過來,在許暮洲的床邊一坐,儼然一副長談的架勢。
滿打滿算他們已經分開大概有一整個白天,現在該是交換信息的時候了。
“我知道的不多。”許暮洲率先開口:“我今天一整天都待在病房中,隻跟查房的醫生和護士有來往。不過聽他們講我是自主入院的,病情也很輕微,大概自由度不錯,等信息卡到了,我大概能出去獲取更多信息。”
“在我這呢。”嚴岑說著,從兜裡拿出一張製作精良的卡夾,又摸過許暮洲的出入門卡,將其夾在了一起。
許暮洲看了看,發現那張塑封的卡夾裡面嵌著一張紙質的卡面,上頭寫著一些常識類信息,包括許暮洲的病情和療養院的介紹。
“怎麽在你這?”許暮洲隨口問道。
“我是你的主治醫生。”嚴岑挑了挑眉:“你的事,當然是我負責。”
許暮洲:“……”
“正好,說回這件事。”嚴岑點了點自己心口:“嚴成弘,二十八歲,主治醫生。這家療養院跟平時的醫院規製有一些差別,是個高檔的私人療養院。也正是因為這個,所以這裡的醫護人員負責的人員很少——像我,就隻負責這一層樓的病人。”
許暮洲點點頭,示意自己在聽。
“但世界線內部的身份有一個弊端。”嚴岑說:“這個身份給予了我不少便利,但也有製約,我的一舉一動要符合身份邏輯,免得世界線中的普通人起疑。”
“怪不得。”許暮洲了然道:“所以你才這個點兒才來找我。”
“對,因為‘嚴醫生’今天是夜班。”嚴岑點點頭:“不過好在這座療養院遠離市區,醫護人員在這個園區裡有專門的職工宿舍,所以哪怕出了什麽突發事件,我也方便及時趕過來。”
嚴岑這一整個白天都在療養院中,比在病房留守的許暮洲獲取的信息要更多一些。
“值班規律是兩白一夜,每周有一天的輪休。”嚴岑說:“我剛才去申請了調崗,這幾天都會留下值班,你不用擔心。”
“我不擔心這個。”許暮洲搖了搖頭:“雖然‘精神療養院’這種名頭聽起來就像是什麽恐怖靈異事件的多發地,但從環境看來,這次的世界比上次好太多了。我下午時候也注意聽了外面的動靜,這裡日常的值班人員除了醫生之外,還配備了四人一組的護士,平均響鈴應答時間是3.5秒。光憑這個人來人往的密度來看,這環境算是很安全了。”
嚴岑笑了笑,許暮洲一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摸清自己的處境,並且進一步確認任務情況。在這一點上,許暮洲確實一直不用他太過操心。
“只是有一點。”許暮洲面色嫌棄地說:“這地方給我吃的是什麽藥,看著像那種滲人的醫療恐怖電影前奏。”
“普通的安定藥物。”嚴岑說:“不過在查房之前,我已經給你換成維C和鈣片了。”
許暮洲松了口氣。
他微微低下頭,解下脖頸上的皮繩,將項墜拿在手裡。漆黑的繡球花在他手中流淌著不詳的黑色液體,許暮洲試著上手摸了一把,覺得那觸感極其難以言喻,就像是爬行動物身上的粘液一般滑手。
“說起來,這次的任務目標還沒有頭緒呢。”許暮洲摩挲了下那枚項墜,有些犯愁:“也不知道這次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