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暮洲:“……”
——你才失憶,你全家都失憶,許暮洲腹誹道。
“這裡是療養院,許先生。”男人合上病歷本,對他說:“您是昨天早上自主入院的,據您入院時的病情自述來看,您患有輕微的間歇性失憶症。”
許暮洲一怔。
他忽然想起嚴岑曾經跟他說,真實的清理任務都是去往各個實際運作的時間線中執行的。所以他現在的情況,可能就是永無鄉為了讓他能夠合理出現在任務場景所作出的調整和設定。
許暮洲定了定神,他嗯了一聲,然後拽了拽身上的連接線:“既然是輕度,這些是幹什麽的?”
他從剛剛醒來時就發現,他在墜落中所聽到的警報聲就來自於他身邊的心電圖檢測儀。他的右手指上夾著血氧夾,檢測儀上的心跳血氧正維持在一個平穩的趨勢上。
“這是正常的入院檢查。”男人又重複了一遍,他說:“我們需要獲取您二十四小時之內的身體情況,一會兒就可以摘下去。您的病情較為輕微,也沒有攻擊性,所以在病房設定在開放住宿區,其他的情況,之後會有護士來向您再說明一次。”
男人的語速很快,聽起來有些機械化,大概是已經忙出了條件反射。
許暮洲忽然覺得這個毛病雖然不太好聽,但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實用了……哪怕他隨時隨地表現出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也不會有人懷疑。
男人交代完,意思意思替他拉了下被角,告訴他有事可以按鈴之後,就匆匆離開了病房。
許暮洲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發現現在是早上八點二十分,大概正好是查房的時間。
過了大約半小時,才有護士進屋來,幫他把身上那些零碎的檢測儀器撤掉。
許暮洲躺在床上被人抬胳膊抬腿,有一種自己馬上要被送去屠宰的錯覺。
小護士看起來很年輕,長了一張嬰兒肥的小圓臉,看起來很討喜,一邊給他拆機器還一邊搭話。
“許先生,張醫生說您今早起來又不記得昨天的事了?”小護士麻利地將雜亂的連接線從他身上一條一條拆除,隨口說道:“如果您如果有什麽事要問,隨時去外面的護士站找我就可以了,那裡全天都有人。”
“剛才醫生說,我住在什麽開放住宿區……這是什麽意思?”許暮洲遲疑著問。
“這個啊。”小護士說:“療養院是分為監護區、半開放區和開放區的。像您這樣生活可以自理,並且病情溫和可控的,會被安排在開放住宿區。開放住宿區擁有療養院內百分之八十的通行權,您也可以自主安排時間。可以隨時去花園中散步,或者進行其他活動,只要在吃藥和休息的時間回到您所在的房間就可以了。”
小護士說著拉開他床頭的抽屜,從裡面摸出一張卡片遞給他:“這是您的通行卡片,請收好。以及由於您的病症特殊,所以您的信息卡正在緊急製作中,大概晚間可以送來,在此之前,為了您的安全著想,還請您暫時待在房間內不要走動。”
聽起來待遇倒是十分高檔,而且憑小護士的說法,恐怕這裡是專門面對一些有著精神問題的病人所開設的療養院。
“那那些半開放區和監護區的病人呢?”許暮洲裝作好奇的模樣問道:“他們跟我不一樣嗎?”
“那當然不一樣。”小護士笑了笑:“半開放區一般是沒有自理能力,或者出現常識性認知障礙的患者。而監護區您最好不要接近,那裡的病人大多都展現出了一定的攻擊性,需要監護人員實時監控……不過您不用擔心,他們的日常活動時間是非常嚴格,上午下午各半個小時,活動區域與開放區也是完全隔離的。”
“我明白了。”許暮洲點了點頭:“對了,你們這裡有……”
他下意識想問這裡有沒有一個叫嚴岑的病人,但話還未出口就被他咽了回去。
許暮洲從進入永無鄉開始就一直跟嚴岑在一起,無論是面試還是實習,對方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他的視線范圍內,許暮洲早已經習慣了。
而現在嚴岑忽然消失,許暮洲又沒有任何能跟他聯絡的方式,心裡難免沒底。
但許暮洲不確定嚴岑那種原生工作人員的身份是不是能暴露在時間線裡,想了想還是決定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有什麽?”小護士見他遲遲不說話,追問了一句。
“啊,沒什麽,我一下子想不起來了。”許暮洲說著頓了頓,做出一副苦惱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低聲道:“實在抱歉,我……”
許暮洲的神態有些不自在,抿了抿唇,似乎在為自己給別人添了麻煩所自責。
小護士是個實習生,頓時油然而生一種責任感,連忙安慰道:“您不用這樣,您的病情在療養院並不嚴重,只是間歇性失憶而已,還有許多病人的病情和心理狀態比您還特殊得多。”
許暮洲面色稍霽,像是被安慰到了。
“不過您這種情況,我還是建議您對日常生活進行隨時記錄,這樣方便您隨時獲取信息,也免得出現今天這種情況。”小護士將檢測儀的連接線繞好,又將儀器搬到推車上,又說:“畢竟失憶患者如果突然發病,會感覺到極大的不安定感,對您自己的心理狀態也是一種損傷。”
“好。”許暮洲答應道:“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