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暮洲依然心有余悸,站在原地沒敢動。嚴岑看了他一眼,自己走上前去,彎腰撈起了那孩子。
“你是誰?”嚴岑問。
那孩子也不知道聽沒聽懂,拍著手笑道:“找姐姐。”
“找姐姐?”許暮洲一愣,轉過頭看向嚴岑:“……這就是任務對象?執念就是要找到他姐姐?”
“不是。”嚴岑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冷面無情地把那孩子重新往馬背上一放,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拉住了許暮洲的手腕,沉聲道:“聽我說,這是個虛假世界。”
許暮洲頓時懵了:“什麽……?”
“永無鄉的所有任務都是介於真實世界線之內的,從來沒有在虛無世界中的情況。”嚴岑壓根沒給許暮洲消化的時間,不由分說地拉著許暮洲往外走:“所以這不是我們的任務世界。”
“這個地方的一切都很真實,但經不起推敲。”嚴岑說:“不光是遊樂設施太小,冰櫃中的冷飲只有生產地和生產時間和保質期,其他的產品噴碼無一例外都是缺失的……許暮洲,這是一個主觀思維生成的世界。”
嚴岑說著,已經拉著許暮洲走到了遊樂場的邊緣。正如許暮洲所猜測的,這是修建在山頂的登山公園,嚴岑站的地方大概在側峰附近,底下的山壁十分陡峭。許暮洲目測了一眼,少說有百來米的距離。
許暮洲愣愣地看著嚴岑:“所以呢?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在醒過來的那一刻。”嚴岑在許暮洲身前站定,篤定地說:“我見過太多世界線了,對這種介於真實和虛幻之間的世界很熟悉。”
“所以我們現在怎麽辦?”許暮洲還是不知道他要幹什麽,茫然地問:“那我們要怎麽去往你說的正確世界線。”
“別害怕。”嚴岑沒有回答,而是伸手過來捂住了他的眼睛:“相信我。”
下一秒,許暮洲隻覺得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他腳下一腳踩空,巨大的失重感頓時席卷上來。
嚴岑像是怕他害怕,一直死死地攥著他的手腕。許暮洲被冷風吹得睜不開眼,恐懼和寒冷讓他渾身控制不住地打著顫,牙關咯咯作響。
在急速的下墜中,一隻手攏過許暮洲的背後,將許暮洲整個人按在他了懷裡。
呼嘯的冷風在他耳邊獵獵作響,在失去意識之間,許暮洲隻覺得耳邊似乎出現了一絲無比細微的警報聲。
第42章 望鄉(二)
許暮洲的心跳在急速下落中瘋狂地撞擊著他的胸腔,血液在短短幾秒內猛烈地泵進他的血管,讓他幾乎有那麽兩秒鍾的窒息。
然後他在失重中一腳踩空,驟然從床上驚醒過來。
許暮洲耳邊響起刺耳的警報聲,他還沒來得及睜開眼,就覺得身邊圍過來一圈雜亂的腳步聲。
“6床怎麽了!”
這是個略顯年輕的女聲,聲音聽起來很年輕,慌慌張張的,離他很近。
“檢測儀報警。”
“心跳趨於穩定了,觀察十分鍾。”
這是個陌生的男聲,聲音沉穩有力,大概是個主導者。許暮洲渾身發軟,隻覺得有人似乎抬起了他的右手,然後往他的無名指上夾了個什麽東西。
許暮洲睜不開眼,但這並不妨礙他思考。許暮洲覺得他面前的人好像是彎腰來檢查了一下他的情況,對方身上有一絲十分細微的消毒水味道。
醫院,或者是研究所一類的地方,許暮洲想。
還不等他嘗試著動動手指,他的眼皮就被人掰開了,一束光近距離打在他的瞳孔上,許暮洲下意識掙扎著偏過了頭。
“咦?”男聲說:“你醒了?”
許暮洲艱難地眨了眨眼,重新將目光聚焦起來,才發現他窗邊圍了四五個穿著白大褂的人,為首的男人看起來很年輕,手裡拿著一本查房用的病例本,正彎腰查看著他的情況。
許暮洲的目光一一掃過面前幾張陌生的臉,下意識皺起了眉。因為他忽然意識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嚴岑去哪了。
許暮洲不耐地看著面前的人,他的心還因為剛剛的高空墜落而怦怦直跳,他張了張口,還不等說些什麽,就被面前的男人打斷了。
“情緒正常,反應正常。”男人直起身,在本子上劃了兩筆,隨口安撫道:“不用擔心,這是正常的入院檢查過程……你現在感覺有什麽不舒服的嗎?”
在許暮洲醒後,他身邊原本圍著的人就已經散了大半,隻留下查看他情況的男人,和一個明顯歲數不大的小護士。
男人的態度十分敷衍,他在紙上寫寫畫畫,頭也不抬地問:“覺得有語言障礙嗎?”
“……沒有。”許暮洲說:“這是什麽地方。”
男人的手一頓,側頭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十分古怪,他似乎沒有對許暮洲的問話感覺到詫異,反而帶上了那麽一絲莫名的同情。
許暮洲對這種包含個人意願的眼神很熟悉,他被看得渾身別扭,面色頓時沉了下來。
“許先生,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嗎?”男人忽然問。
許暮洲一臉莫名地看著他:“當然記得。”
“那您知道這裡是什麽地方嗎?”男人又問。
許暮洲一臉無語地看著男人胸前寫著醫療機構抬頭的名牌,理所當然地說:“醫院之類的吧?”
男人點了點頭,回過身衝著那小護士吩咐道:“主觀認知沒問題,常識性認知沒問題,失憶症狀輕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