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幾個箱子裡裝得是被牛皮袋裝好的淡水,這大概就是這兩個月托婭的口糧。
黑麵包堅硬無比,還有幾個因為沾了水,已經發霉了。裝水的袋子上也布滿了汙漬,許暮洲隨手拔開了一個塞子,隻聞見了一股刺鼻的皮革發霉味道,聞著就令人作嘔,更別說喝了。
從這些東西來看,那個“王國”中的人們看起來確實不怎麽在乎托婭,只要保證他還有一口吃的,能勉強活著就行了。
除了必要的食物和水以外,這裡的其他東西對於“改善生活品質”都沒有什麽幫助,地上胡亂地丟棄著磨損成薄薄一層的獸皮,看起來快跟泥地混在一起了。
初次之外,還有一些建造城堡留下來的邊角料和工具,但大多數大件都被拿走了,留下的只有一些手掌大小的鋸子和木槌,鋸子上的鐵片還被人卸下來帶走了,估計是生怕托婭用這些東西逃出生天。
但可能誰都沒想到,托婭不但沒有試圖逃跑,還在這裡待的很好。
“有沒有可能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許暮洲一邊翻找著雜物,一邊說:“不能在痛苦中拯救自己,就在痛苦中說服自己?”
“不太可能。”嚴岑似乎沒有動手的意思,就靠在門邊等他,聞言說道:“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總要有個寄托,這種寄托通常是能掌控他痛苦和生死的人。按理說那個主教有這個先天條件,但他這麽多年都沒來過,不具備這個轉化可能性。在沒有實際人員寄托的情況下,不太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許暮洲自己也只是隨口一說,也沒指望上來就能拿到什麽線索。
他把自己面前那隻箱子翻了個底朝天,也只找到了一些陳腐的雜物,什麽有用的東西都沒找見。
許暮洲半蹲在地上對著面前的幾個大箱子咬了咬唇角,覺得有點不死心。
這種城堡與世隔絕,哪怕是廢品也很難往外清理,托婭本人無法離開城堡,也不可能清理到海裡去,而且憑許暮洲對外界的猜想,恐怕送物資的人也只是送來東西就走,應該不會好心地留下來幫托婭整理城堡。
托婭九歲開始住在這,現在有足足十年,這十年中城堡產生的所有廢棄物品,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都積存在了地下室裡。這也是許暮洲要從這裡出發的原因之一,按理來說不會一無所獲。
許暮洲琢磨了一會兒,眼珠一轉,把主意打到了嚴岑身上。
“歐皇。”許暮洲笑眯眯地衝他擺了擺手:“過來幫個忙。”
嚴岑警惕地挑了挑眉。
“這地方太大了。”許暮洲好聲好氣地說:“我一個人找不過來,幫個忙,翻一翻,翻完了回去睡覺,我困得不行。”
嚴岑:“……”
——小狐狸現在居然會撒嬌了。
在非原則問題上,嚴岑向來對許暮洲很是縱容,於是他直起身,走到了跟許暮洲對角線的另一個牆角,站在一隻搖搖欲墜的木架子前面看了一會兒,然後伸手在第二排的一隻紙箱中翻了翻。
緊接著,許暮洲眼睜睜地看著嚴岑從那隻紙箱裡翻出了一本外皮破破爛爛的,紙張邊緣卷曲泛黃的筆記本。
許暮洲:“……”
第203章 沉夢(五)
“……行。”許暮洲服氣地衝他比了個拇指。
在找任務線索這件事上,許暮洲對於嚴岑有一種非同一般的濾鏡。然而事實也證明了,嚴岑歐皇人設不倒,百發百中,隨叫隨用。
嚴岑掂了掂手裡那本筆記,覺得頗有厚度。
這本筆記外面套著厚厚的牛皮套,看樣子約莫是手縫的,縫線歪歪扭扭地露在外面,還有一截線頭沒有收進去,牛皮邊緣起了一層厚厚的毛茬,是長時間摩擦留下的。
這本筆記應該是在水裡泡過,整本筆記有些發皺,紙頁邊緣已經變得發硬發脆,一碰就往下掉渣。
嚴岑沒有貿然翻開這本筆記,而是將其遞給了許暮洲。
“看看。”嚴岑說。
許暮洲單手攏著外套,隨便找了個看起來還算乾淨的箱子當凳子,就著煤油燈的燈光,將那本筆記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輕手輕腳地掀開了封面。
這本筆記實在太過於脆弱,許暮洲必須非常小心地翻閱,才能免得這份疑似的重要物證在他手裡變成一堆碎紙。
但饒是如此,第一頁紙還是因為跟皮套黏在一起,導致被撕下了一半。
這種細致活既然許暮洲願意乾,嚴岑也懶得上手,他的視力不需要依托煤油燈的幫助就能在黑暗中看清物品,於是將那盞燈留給許暮洲,自己繼續去翻接下來的幾個木架子。
地下室的東西放得雜亂無章,大多數東西都堆在門口,越往裡走,雜物的分布就越稀疏,應該是托婭很少會往裡走的緣故。
但嚴岑順著牆邊一路走到牆角,才發現這裡也放著一小堆東西。這堆東西不像外頭的雜物那樣胡亂丟在地上,而是整整齊齊地碼放在房間一角,大概有那麽三四個紙箱子。
從整理習慣來看,這些東西不像是托婭的手筆。
嚴岑半跪下來,將幾個紙箱依次拿下來,一個個擺在地上。
這幾個箱子都不大,每個也就一米見方,其中兩個裡面還打了木架子,嚴岑用方才找到的一隻木刀將上面的木條拆了下來,發現一個箱子裡裝的是酒,另一個箱子裡裝得是煙草,只是都被海水泡壞了,看起來早就變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