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司機奇怪的是,車內還有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正穿著一身高中校服,背著雙肩包,看起來還是個學生。她身邊圍了一圈空座,但不知為何,小姑娘對它們視而不見,安分地站在後車門旁邊,握著高高的扶手欄杆,盯著後車門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
“丫頭。”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她好幾眼,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旁邊有座你就坐會兒唄,座上都有墊子,不涼。”
這句好心的提醒在風裡晃蕩了足有四五秒鍾,才終於被小姑娘的聽覺系統收錄。
司機尷尬地在心裡罵自己多管閑事,就見後視鏡中那女孩握著欄杆的手指微微一動,抬起了頭。
“不用了。”小姑娘輕聲說:“我下一站就下車了,謝謝您。”
小姑娘聲音很溫和,是典型的乖乖女模樣,說話時還有些緊張地捏緊了自己的書包背帶,更深地低下了頭。
她說著,公交車正好停靠在嘉禾小區的站台前,公交車後門左右滑開,小姑娘連忙握緊了書包,急匆匆地跑了下去。
——怪靦腆的,司機想,一看就是學習很好的孩子。
這種小插曲在司機的日常工作中數不勝數,於是他也沒有在意,照例將後車門關上,按部就班地播報了下一站的廣播提醒。
校服的保暖作用實在不敢令人恭維,哪怕在裡面穿了兩層毛衣也沒什麽實質性作用,傅思涵將松垮的圍巾重新掖緊,白皙的手指關節凍的有些發紅。
公交車從她身邊經過,她搓了搓凍僵的手,從兜裡摸出手機,點開後台裡的導航頁面。
導航頁面自動刷新了一下她的位置,上面設定好目的地的路線已經灰了一大半,只剩下短短的一小截。
傅思涵轉了轉手機,跟著上面的箭頭擺正自己的方向,又四處看了看,確定了參照物之後將手機塞回兜裡,低著頭往嘉禾小區的方向走。
她尖瘦的下巴埋在厚厚的圍巾裡,只露出一雙好看的眼睛。
傅思涵從嘉禾小區大門口的人行通道進去,卻被要刷卡進入的鐵門攔住了,只能站在門口等其他經過帶她一程。一旁崗亭中的保安沒見過她,又見她穿著一身校服,低著頭不肯見人,頓時心生疑慮,攔下她盤問了兩句,生怕小區裡正開著什麽違規補課班。
“我來找我哥哥。”傅思涵語氣柔軟的說:“他住在這。”
傅思涵眨了眨眼睛,說道:“D區3棟。”
因為說得清地址,所以傅思涵得以被保安放行,保安替她刷開了門禁,獲得了輕軟的一聲謝意。
小區內壞掉的路燈還沒有得到及時的維修,大半個小區都黑沉沉的,雨後的冬天冷得要命,冷風像是會從人身上的各個毛孔鑽進骨縫裡一樣,磨人得緊。
傅思涵拉長了袖子,將兩隻手縮緊袖子裡,隨意地站在一棟樓下,抬頭尋找著樓上的標牌。
她口袋裡的手機發出到達目的地的提示音,於是傅思涵拿出手機,退出了導航。
與此同時,屏幕最上頭忽然彈出了一條通知。
——您有一條新的微信消息。
傅思涵的手指懸在屏幕上頓了頓,最終沒有選擇點進去,她按下鎖屏,重新繼續著方才沒有完成的工作。
她耐心很好,在十分鍾之後找到了D區3棟,這棟樓門口的好長一段路都太黑了,她不小心在門口踩中了一個水窪,薄薄的碎冰不能支撐她的體重,以至於雖然她很快收了腳,但還是踩了一腳冰水。
傅思涵在門口甩了甩水,覺得有點倒霉。
她將自己身上的書包背緊了一點,像是給自己打氣一樣,按下電梯的呼叫按鈕。
電梯在24樓停下,傅思涵走出電梯,左右看了看,確定走廊中沒有其他人在,才轉過頭,向著2401走去了。
電梯在她身後合攏,一刻不停地向下運轉。
2401門口拉著警用警戒線,傅思涵對其視而不見,她踮著腳順著貓眼往裡看了看,只看到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什麽也沒有。
於是她在書包裡摸了摸,摸出一把叮當亂響的萬能鑰匙,她彎下腰,比對著鎖芯的樣式挑了挑,從裡面撿出兩三把來挨個試了試。
只可惜都沒打開。
傅思涵有些泄氣地跺了跺腳,她咬著唇打量了片刻房門,忽然在靠近牆角的門縫裡發現了什麽。
她疑惑地彎下腰,發現那裡夾著一片紅色的布料。傅思涵用力將那塊布料從門縫中抽了出來,才發現這塊布料其實是一個皺皺巴巴的花朵飾品,看起來非常眼熟。
衣料上留有非常明顯的香水味,傅思涵愣了愣,蹲在地上手忙腳亂地翻出手機,從某個APP內翻找出她早上點過收藏的帖子。
帖子上是某個明星的接機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著一身正紅色的風衣,帶著寬大的墨鏡,正衝著鏡頭微笑。照片數量很多,各個角度都有,
傅思涵抹平了手中小小的布花,將其放置在手機屏幕上——然後她發現,這朵花跟秦懷風衣腰帶背後的裝飾品一模一樣。
安靜的走廊中忽然傳來叮的一聲輕響——是電梯到達的提示音。
傅思涵的心跳驟然加快,聲若擂鼓地在她胸腔裡飛速震動著,她手忙腳亂地把手裡的東西一股腦塞進書包裡,低著頭往外走,離開了2401的門前。
在樓梯間和拐口的交界點,傅思涵跟一個女人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