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嚇我一跳。”許暮洲說著指了指自己房間門:“進來說?”
“好啊。”走廊裡沒有別人,宋妍利索地點了點頭,接受了許暮洲的邀請。
羅貝爾伯爵家大業大,財大氣粗,連客房都裝修得精致無比,靠窗的小茶幾上擺放著全套的茶具,彩繪的琺琅餐盤擦得乾淨鋥亮,連一邊盛水的銀壺都反著銀光閃閃的光。
許暮洲扔下手杖,整個人往沙發裡一倒,一邊低頭將靴子上的鞋帶松開,一邊示意宋妍帶上門。
“這什麽任務世界。”許暮洲松了松領帶:“憋死了。”
“習慣就好。”宋妍反手關上門,在許暮洲對面的沙發上坐定了:“怎麽樣,還習慣嗎?”
許暮洲癱在沙發裡,伸長了腿,解放他緊繃了一路的雙足。
“這問題應該我問你啊。”許暮洲說:“明明你才是第一次來清理任務。”
“單論融合世界線來說,我沒什麽不習慣的。”宋妍往窗外看了看,說道:“因為引導系統的任務時間線也各不相同,時間久了,什麽都見過。”
她說話時眼神一直透過窗口的薄紗看向窗外,明明宋妍是笑著的,但許暮洲依然從對方臉上看到了落寞倆字。
宋妍的事,前幾天許暮洲斷斷續續聽嚴岑說了一點。引導系統是怎麽運作的,許暮洲不得而知,但單憑那個強製召回,就幾乎可以想象到當時的慘烈。
相比起永無鄉的工作人員,許暮洲更接地氣一點,他現在看著宋妍,就仿佛在看被王母娘娘拆散的牛郎織女。
許暮洲有心安慰他兩句,奈何相關經驗極其匱乏,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什麽有用的話來。
“過去就過去了。”許暮洲乾巴巴地說:“人嘛,這輩子一半的煩惱都來自於操心自己解決不了的事,看開點……嗯,你那位,可能也不想看你天天陷在回憶裡出不來。”
“嗯?”宋妍好笑地看著他:“那另外一半煩惱來自於什麽?”
“你這是什麽抓重點能力。”許暮洲吐槽道:“另一半煩惱當然是明明自己能解決,但不去解決的事兒啊。”
他話音剛落,房間門忽然被人敲響了。
許暮洲手忙腳亂地低頭系著鞋帶,揚聲問:“什麽事?”
門外傳來的是那位管家的聲音:“很抱歉打擾您的休息,但我家主人現在想見您一面,不知您是否方便。”
——主人?羅貝爾伯爵?許暮洲心想。
他跟宋妍對視一眼,心念電轉間,已經打定了主意:“好的,給我兩分鍾。”
“非常感謝。”那位管家說:“我在門口等待您。”
“怎麽回事?”宋妍對著許暮洲說:“你們清理任務的任務進度這麽急嗎?”
“不好說。”許暮洲蹬著腳上的靴子站起身來,說道:“我剛才在樓底下看到羅貝爾伯爵的畫像,他穿了一身類似軍裝的禮服,手中握著一把長刀,看感覺是個不太好相處的人。這種自視過高的貴族有什麽突發奇想,想來也很正常。”
“他隻說要見你,你自己去,會不會太危險了?”宋妍問。
“應該不會。”許暮洲心裡也有點沒底:“隨機應變吧,倒是我一直沒看到嚴哥,不知道他那邊什麽情況。”
“關於這個。”宋妍說:“我之前進門時問過女仆,除了貴族之外,還有一部分伯爵的朋友,在下午就已經進入了莊園,就住在這層樓的另一邊。”
“……朋友?”許暮洲問:“都什麽人?”
“聽說都是作家,藝術家和一些音樂家。”宋妍說:“或許嚴岑在那其中。”
許暮洲歎了口氣,他雖然也想先去找嚴岑,但羅貝爾的管家現在就等在門口,明顯已經沒時間了。
“我們兵分兩路吧。”許暮洲說:“我去會會伯爵,你先找到嚴哥再說。”
第75章 靜夜(三)
羅貝爾伯爵的管家話很少,他安靜克制地走在許暮洲前方為他引路,目光恭順地垂落下來,並不私自窺伺主人的客人。
按理來說,永無鄉也是個城堡規製的島,但許暮洲走在走廊裡,卻覺得這種建築跟他以往見到的都有區別。
羅貝爾伯爵的城堡更接近於中世紀建築,走廊並不十分寬敞,大概只能容納兩個人左右並排而行,走廊的地面上也鋪著跟客廳同款規格的厚實羊毛毯。許暮洲看了看,發現走廊的毯子上織得是類似田園風光的景色。
只是織得非常抽象,要不是許暮洲順著樹乾發現了梧桐樹和溪流花紋,恐怕也認不出來。
走廊兩邊的牆壁上每隔一兩米就會設立一個銀質燭台,小巧的銀質托盤從牆面上延伸出來,藤蔓纏繞在燭台把手上,被火光映照出纏繞至深的影子。
這座城堡的整體色調都太暗了,許暮洲想。
無論是紅綠兩色的羊毛毯,還是深褐色的牆壁,都把這座城堡拉進了一種莫名陰鬱的氣質中。
城堡走廊的左右兩邊都是房間,而走廊兩側也是封死的牆面,哪怕是青天白日的,這條走廊也沒有任何能納光的途徑。
許暮洲著重看了一眼,發現這排燭台也擦拭得非常乾淨,連托盤中的蠟油也只是淺淺一層,看起來是隨時有人打理。
那位伯爵大概是個處女座,許暮洲想。
羅貝爾伯爵的書房也在三樓,管家將許暮洲帶到三樓,在走廊盡頭那扇寬厚的木門錢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