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異香就是佐證。”嚴岑找到了答案,卻並未離開棺木旁邊,他的目光落在宋雪瑤身上,仔細地查看著她周身的細節。
他看得很仔細,也很克制,一般不會輕易動手,只有發現什麽疑似端倪才會翻看一下。
“這應該不是烈性毒。”許暮洲說。他到底不像嚴岑那麽不講究,加上他對驗屍一竅不通,於是隻站在一邊看著,不上手添亂。
“如果是立時三刻就會發作的那種,那應該當時就會被查。”許暮洲說:“宋雪瑤是一國的皇后,吃穿用度應該都有跡可循,如果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毒殺,不會這樣輕拿輕放……可問題是,慢性毒時間周期很長,中間沒有被太醫發現嗎?”
嚴岑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暫時不太清楚。
“慢性毒需要長期下藥,用來損毀中毒之人的身體。”嚴岑說:“……宋雪瑤身邊也不乾淨。”
“太慘了。”許暮洲搖了搖頭:“不就為了個男人嗎,至於下這麽毒的手?”
“不光是為了男人。”嚴岑動作不停,說道:“還為了權利,錢財,地位和未來。”
“說得也是。”許暮洲說著戳了戳他的胳膊,問道:“那按你的想法,宋雪瑤究竟是怎麽中毒的?她身邊不可能所有人都被人買通,想必這法子很隱秘。”
嚴岑沒有回答,他將宋雪瑤的衣袖放平捋好,轉而看向了她的雙手。
宋雪瑤的雙手交疊擱在腹部,指甲像是梳理儀容時新染的,豔紅的顏色還未退卻。
嚴岑微微皺眉,隔著宋雪瑤的衣袖拎起了她的手腕,看向了她的指尖。
第137章 長生天(七)
在沒有任何線索和頭緒的情況下,如果任務對象是枉死,那麽查清死因和凶手是基礎的任務步驟。
“但是想查清她是不是中毒而亡,不是需要解剖嗎。”許暮洲說:“宋雪瑤雖然在死後不會被人驗屍,但肯定也會有太醫過來查驗她是否身亡,如果是表面就能看出的慢性毒藥,想必不會有人到現在還沒發現。”
“宋雪瑤好歹是一國之母,不能不留全屍。”嚴岑說著將宋雪瑤的手腕拉高,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她的指尖。
宋雪瑤的指甲染得很好,但為活人梳妝和為亡者梳妝,手法上力度都截然不同。宋雪瑤身上這一身應該是她身邊的大宮女來打點,雖然看起來十分妥帖,但總有疏漏。
“暮洲。”嚴岑說:“拿根蠟燭來,小心點,別燙了手。”
許暮洲一聽就知道他是有了頭緒,於是安安心心打下手,他從供台上拿過一盞燭台,從嚴岑身後繞過去,站在宋雪瑤肩側替嚴岑照明。
嚴岑將宋雪瑤的手指舉到燭火下,許暮洲才發現有什麽不對。
宋雪瑤的指甲圓潤修長,在燭火下一晃,竟然晃出了一紅一粉兩層顏色來。
那顏色看起來很奇怪,連許暮洲這種對美妝一竅不通的人都知道,相似的顏色是會互相融合的。古人又沒有工業指甲油,染指甲無非也就是用些染料亦或是花汁,這種東西的凝度不夠,很容易花顏色。
先不說宋雪瑤身邊的人會不會糊塗到不洗淨顏色就另染指甲,這兩層顏色居然沒有互相融合,本來就很奇怪。
“嚴哥。”許暮洲隱隱有了猜想:“底下那層是不是……”
嚴岑將宋雪瑤的手放回原位,左手撚起她的右手食指,然後用自己的指甲在她指甲縫的**處輕輕一劃。
染指甲的花汁不會存留碎屑,嚴岑收回手,手上乾乾淨淨的。
許暮洲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在搞哪一出。
嚴岑看了他一眼,將方才摸過宋雪瑤指甲的那隻手指放在許暮洲鼻下。
許暮洲下意識吸了口氣,才發現嚴岑手上存留著極其細微的香味,跟宋雪瑤口中的異香如出一轍。
這種異香雖然難聞,但在空氣中很快就會消散,嚴岑手上這些卻不是,雖然微弱,但幾息之後依舊能辨認出來。
“毒下在她染指甲的藥水裡面?”許暮洲很快明白了此間關竅,問道:“所以才沒有被人察覺?”
“應該是。”嚴岑說著,又從袖口的腕甲底下抽出一根細長的銀針。
許暮洲:“……”
行吧,他想。果然是哆啦A夢,什麽都有。
嚴岑手中這根銀針細如牛毛,寒光閃閃的,兩頭都很鋒利。許暮洲原本以為嚴岑要往宋雪瑤指甲上劃,卻沒成想他端詳了半天,竟然捏開了宋雪瑤的嘴唇。嚴岑先是將銀針探進宋雪瑤的喉嚨處,又將針頭倒了個個,將針尖探進去,刮了刮宋雪瑤最裡側的牙齒。
許暮洲覺得有點不忍直視。
人家堂堂一個皇后,長相溫和地位尊貴,現在躺在這被扒拉來扒拉去,許暮洲總覺得有點別扭。
但話又說回來,這也是為了她好。許暮洲垂眼看了看宋雪瑤,在心裡默默地打了個商量,讓她暫且忍忍。
好在嚴岑的動作很快,他放開宋雪瑤,撚著那根銀針退後一步離開了棺木旁。
許暮洲見他沒有再繼續的意思了,就伸手過去將方才掀開布料重新蓋回來,遮住了宋雪瑤的屍身。
“看出什麽了?”許暮洲問。
嚴岑回過神,將手中那根銀針遞給他。那根針不像電視劇一樣黑得非常明顯,許暮洲在燭光下晃了晃,才發現那上面覆著一層非常淺薄的灰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