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就只有一隻許暮洲看不出材質的簪子。那簪子上顏色不夠勻稱,色彩也太過暗沉,頂頭上嵌得非金非玉,反倒像是一塊紅色的石頭。
這些東西看起來都是小女孩閑碎的物件,沒有什麽線索。
宋雪瑤的死因大概率來自於她反常的指甲顏色,許暮洲不太拿得準這個年代的女人究竟是用什麽東西染指甲,於是琢磨著,將目光轉向了宋雪瑤的妝台。
就像所有女孩子一樣,宋雪瑤的妝台上也是瓶瓶罐罐一大堆。許暮洲挨個翻開,在一堆不知用處的粉末裡暈頭轉向,快被這種複合型香粉的味道熏暈了。
他屏著氣挨個瓶罐翻找過去,沒找到宋雪瑤染指甲的東西,倒是發現了個別的。
在宋雪瑤羅列整齊的的妝台上,放著一隻非常突兀的長盒子。
——因為它不但打開了,而且是空的。
第145章 長生天(十五)
許暮洲的注意力被這隻盒子引走,他細致地檢查著這隻盒子,卻沒在其中發現任何夾層之類的東西。
除了外殼精美之外,這就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盒子。約二十厘米長,三厘米深,裡面墊著一層明黃色的軟布。
宮裡規矩大,宋雪瑤又是這后宮之主,一言一行雖然精致,但都要給人作出表率,作勢就是烏泱泱一群人盯著,她的梳妝台上絕不會出現無用的東西。
許暮洲摸了摸盒子內部,很確信這盒子裡曾經裝過什麽東西。
但這裡面的東西顯然早就被人拿走了,軟布上也沒有任何曾放過東西的痕跡,許暮洲不太清楚這東西是宋雪瑤的人拿走的,還是什麽其他人。
他又上上下下翻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這個檔口,手腳動作比他快的嚴岑已經搜完了另外一邊,走過來跟他匯合了。
“有什麽發現嗎?”嚴岑問。
“暫時沒有。”許暮洲放下手中的木盒,說道:“我本來想找找存放著染指甲用具的東西,但妝台上這些要麽就是油膏,要麽就是香粉,再不就是口紅紙,沒什麽其他的東西。”
“這個時候的女人染指甲是用花汁混著明礬染的,花汁不易保存,要用的時候才會去外面取用新鮮的花瓣。不會留下現成的。”嚴岑說:“你在這找的話,找不到什麽。”
“是嗎。”許暮洲點點頭,若有所思道:“那就是說,想要長期在宋雪瑤指甲中下毒,單純在某一個物件上下毒的難度太大……也就是說,更可能的是主管為宋雪瑤染指甲的宮女有問題。”
染指甲這種花汁跟日常要入口的飲食湯藥不同,不會被人來回查驗,想要動手腳也很簡單。何況這種小活兒應該也不是宋雪瑤身邊的心腹來做,如果只是隨意個小宮女之流,會被人收買也不是不可能的。
“好在長秋宮的人現在都在。”許暮洲說:“我更傾向於下毒的人還留在這宮裡——畢竟長秋宮從此以後就要封宮,宋雪瑤的死也沒翻出什麽水花,長秋宮應該是滿宮城最安全的地方了。”
“我同意。”嚴岑說。
“除此之外,倒是這個東西。”許暮洲指了指那隻木盒:“剛才我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它大敞著放在這,我懷疑這裡面曾經有東西,但是不好說具體是什麽。”
嚴岑也看了看那隻盒子,不過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床上散落的零碎物品吸引走了。
方才許暮洲從床頭的幾個暗格中搜羅出來的東西被大咧咧地攤在宋雪瑤的床沿上,還沒來得及被照原樣放回去。
嚴岑在那堆零碎的小物件裡挑了挑,拾起了先前許暮洲看到的那隻簪子。
“有什麽特別的嗎?”許暮洲知道嚴岑見過的東西比他多,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自己認不出來,不代表嚴岑也認不出來,於是問道:“我方才看了看,沒看出什麽名堂。”
“這是一根骨頭。”嚴岑說:“被做成簪子時是被生剝下來的,上面還帶著血氣。”
許暮洲:“……”
這根簪子上除了一些銅鏽般的墨綠色塊之外,並沒有什麽血漬之類,許暮洲看不出來什麽血氣,於是問道:“什麽骨頭,看得出來嗎?”
嚴岑將這根簪子重新拋回床上,又扯過床頭枕頭旁的小帕子擦了擦手指,說道:“狼骨。”
許暮洲松了口氣。
不是人骨就好,一個普通的凶殺案千萬不要變成連環凶殺案。
“頭狼被活著拆下骨頭之後,還需要用秘法浸泡去腥,然後磨成簪子。簪子上頭的那塊石頭應該是用同一頭狼的血染紅的……”嚴岑說:“這種亂七八糟的玩意,不像是中原的手法。”
“外族來的?”許暮洲腦子轉得很快:“會不會是進貢的東西。”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嚴岑說:“東西太糙了。”
他說的也有道理,按理來說,不管從屬國的經濟是否良好,要繳納的貢品都好歹得過得去眼,就像宋雪瑤不可能帶一隻石頭簪子一樣。這東西原料不夠貴重,再符合民族特色也不行。
許暮洲皺了皺眉,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東西不夠貴重,哪怕真的是衛文軒賞下來的,宋雪瑤會放在床頭暗格這樣私密的地方嗎。
他想了想,拿起那隻簪子比對了一下梳妝台上的木盒子,遺憾地發現尺寸對不上號,這木盒子過於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