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岑那時候是真切的高興著。
巧的是,現在他準備跟嚴岑攤牌,在這個感情的重要轉折點,他們又是這個姿勢。
這種熟悉令許暮洲感覺到一種莫名的輪回感,他看著嚴岑好看的琥珀色眼睛,竟然心情頗好地笑了笑。
會讓嚴岑這麽抵觸的信息就只有一種,那就說明這個問題的答案與嚴岑一直藏著掖著的真相有很大關系。
“從秦薇走後,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許暮洲緩緩開口:“從立場上來看,我跟秦薇是同一種人……”
許暮洲開口時,嚴岑的眼神閃了閃。許暮洲沒有說得很明白,但是嚴岑卻知道,許暮洲說的立場是什麽。
他跟秦薇一樣,在不知不覺間一腦袋撞進了網裡,奮不顧身地愛上了另一個世界的人,卻不知道這段愛情從一開始就迷霧重重。
“在秦薇那次任務結束之後,她來了永無鄉。我當時就很奇怪,她來到永無鄉的渠道和手法是什麽。在任務過程中她雖然已經有所猜測,但是實驗一直沒有取得實質性進展,甚至於最後她來到永無鄉時,她的實驗也並沒有成功……所以我當時大膽猜測了一下,她並不是依靠高超的科技來到永無鄉的。”
“換句話說……”許暮洲頓了頓,說道:“其實只要達成必要條件,那麽想要來到永無鄉其實並不難,對吧。”
不等嚴岑回話,許暮洲緊接著又說道:“當然,這個必要條件可能難以達成了一點,不然永無鄉早就該人滿為患了。我來了永無鄉這麽久也沒見這裡來過新人,想必這個條件有點苛刻……但話說回來,應該也不是完全不能達成。”
“秦薇不是完全憑自己的能力來到永無鄉的。”許暮洲輕聲說:“她跟我不一樣,她本來就是有機會達成這個‘必要條件’的人,對吧。”
許暮洲說著低下頭,輕輕笑了一聲。
“我之前一直在想,為什麽秦薇能在短短的交鋒中猜到真相,但是我卻沒有頭緒。直到剛剛我才想明白——因為我跟她處在完全不一樣的端點中。”許暮洲笑著說:“AB兩點相距三公裡,小明和小華從AB兩點出發,小明騎自行車,時速二十公裡,小華步行出發,時速五公裡,如果他倆人同時出發,雖然兩者走得距離並不平均,但總會相遇的。”
沒經歷過九年義務教育洗禮的嚴岑顯然不懂這個梗,茫然地看著他。
“我就是那個騎自行車的小明……”許暮洲說:“換句話說吧,是因為我跟秦薇所處的位置不同。她站在時間線裡思考永無鄉,但我是先見到了永無鄉,才反過來思考這些問題的。所以我跟秦薇不同,我的逆向思維本身就已經在潛意識中受到了永無鄉的影響……包括這裡的環境和看似高等科技的運作模式。”
“就像最初我的面試一樣,HR先生。”許暮洲換了個稱呼,在瞬間將氣氛拉回了那個劍拔弩張的高鐵站,他挑了挑眉,說道:“就像那次一樣,我比正常的人員獲得了更多設定類信息,於是我會比其他人更加安全……但相應的,這也導致了我比別人晚上車。只要想明白這種思維誤差,再去思考就很簡單了。”
這句話嚴岑聽懂了,他握著許暮洲腰側的手一緊,沉聲道:“許暮洲。”
“秦薇能掌管一國運作,我自認能力手腕及不上她。”許暮洲並不在意嚴岑語氣中的警告,自顧自地繼續說:“但是她有她的思維模式,我也有我的推理習慣。我確實有不如秦薇的地方,但這不代表她能想明白的東西,我就想不明白。”
當然,嚴岑心說。這世上沒人比他更了解許暮洲的聰明與敏銳了,他就像是一塊璞玉,放在和平年代看起來似乎不太起眼,但若是放在特定的地方,他就會大放光彩。
連嚴岑也不得不承認,鍾璐的眼光委實很毒辣,許暮洲天生就適合這份工作。
所以他才要小心謹慎,不敢透露一絲一毫的端倪,免得被許暮洲抽絲剝繭地牽出一串真相來。
——雖然現在好像有點晚了。
“嚴哥。”許暮洲說:“永無鄉嚴禁殺害任務線中的普通人,這一點我們在最開始就有過共識了。但你沒有被永無鄉判違規,是因為這件事其實並不違規,對吧——”
“許暮洲。”嚴岑還想堅持一下,他低聲道:“聽話。”
許暮洲笑意微淡,他暫退一步,不再繼續往下說,而是跟嚴岑對視著。
片刻後,許暮洲輕輕歎了口氣。
“我是個成年男人,不是需要監護人的三歲孩子。”許暮洲說:“我給你一次機會,‘聽話’這種詞以後除了危急關頭,就只能在床上說。”
嚴岑:“……”
許暮洲其實還有很多沒猜到的事情,他曾經思考過嚴岑的來歷。他原本以為永無鄉的員工水平都差不多,但從秦薇那次事件之後可以看出,永無鄉中的員工水平顯然參差不齊。如果不是永無鄉培養原生員工本來就有等級制度,那就只能說明這些員工的成長經歷並不完全相同。
但這些都不重要,永無鄉的員工是從哪來的,或者嚴岑本身是什麽人,都不是他執意要趕走許暮洲的原因。
“我還是有很多不明白,包括永無鄉的來歷,你的來歷,永無鄉員工的來歷等等。”許暮洲認真地說:“但是我現在猜到的這些,夠不夠跟你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