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過深吸一口氣,慢慢直起身體,勾唇一笑:“我叫,沈過。”
既然席秋言想要挑明,沈過也沒了再裝下去的必要:“想不到仙尊竟然還是個智者,事情看得通透就罷了,還能輕易看穿我的身份,真是了不起。”
席秋言眼中帶了些莫名的情緒,突然就笑了,眼角突然有一顆紅痣若隱若現,整個人像是變了一個人:“沈,過。這名字,可有些熟悉呢。”
沈過看著席秋言帶著些妖異的模樣,看著那顆顏色越發深的紅痣,腦中突然就有些嗡嗡作響,伴隨著劇烈的頭痛,他眼前驀然一黑,與此同時,心中那股戾氣也隨之而起。
可還不等他發作,一個溫熱的身體就貼了上來,唇間覆上一片柔軟,濕潤靈活的舌勾起一片酥麻,那被微刺般帶著令人悸動的感受夾雜著些許窒息從頭頂而起,似乎讓頭痛都減弱了幾分。
他來不及思考,更沒有思考的余地,眼前是一片漆黑,腦子裡是尖銳的鳴叫和劇烈的疼痛,胸中則積了無限怒火想要蓬勃而出。
可任何一處的感受都掩蓋不了唇舌間的勾繞和那絲絲縷縷傳遞而來的情愫,浪濤般拖著他浮出熾熱的岩漿,帶給他在沉浮中唯一的那點舒適和快意。
像抓住浮萍,沈過緊緊摟著他,回應他,下意識用這樣的方式去緩解自己的痛楚和不適。
背貼上了柔軟的床鋪,沈過朦朧之中似乎聽到門口驚慌失措的聲響,但又很快被腦中巨大的鳴叫聲掩蓋,頭痛卻慢慢減少了一些,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些零碎的記憶片段。
那記憶裡,一個白色的背影遠遠站著,他推開門,寒風夾雜著大雪迎面而來,他卻未動,只有單薄的衣衫被風吹得擺動,露出一雙微微凍得發紅的赤足。
身體被柔軟濕潤包裹,沈過倒吸了一口涼氣,但這一刻來自靈魂的顫栗讓沈過從那段莫名的記憶片段中抽身而出,轉眼間與現實重疊,似乎這一刻,眼前有青冥焰在帳中閃爍,映亮了身上趴伏著的那人眼角紅痣。
這人是誰?他不是席秋言!
現在是在做夢嗎,自己身體又究竟出了什麽異狀!
極致的快意逐漸瓦解了他的意識,隱約中,他將人摟在懷裡,姿態親密卻動作粗暴,當那股戾氣隨著某種情緒釋放的時候,眼前像是炸開了一片煙火,所有的疼痛和噪音霎時間消散無影,他聽見誰的喘息在耳邊緩緩出現,感受到溫熱的水滴落在肩頭,不等他細想,一陣天旋地轉後,接著就只能看見天地一色的白。
沈過腦子突然清醒了許多,卻又帶著些迷幻的感受,他的腳下頭頂,身處的空間都是迷茫茫的白色。
空無一物,卻又真實可見的白色空間。
他一眼看不到盡頭,也有可能那盡頭依舊是沒有盡頭的白。
只有腳下踩著的實地讓沈過有了一點真實感。
他依舊穿著那身暗紫的衣袍,往前慢慢走去,腳步聲在這樣寂靜的空間裡響起,淡漠,清晰,平靜。
他走了很久,可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往前走,好像,他要找什麽東西。
是什麽東西?
沈過往前走,一直走,也不知疲倦,不知時間,只在這沒有盡頭的白裡聽著自己茫然的腳步。
接近了。
快到了。
他感受到了些什麽,腳步也變得快了起來,而在他覺得快要到達的時候,眼前的一片白裡突然出現了一點其他顏色。
那是一朵黑色的蓮花苞,靜靜立在一片白裡,不知根從何來,不知何時出現。
可它就這樣靜靜立在沈過的面前,似乎就一直在這裡等他。
沈過停下了腳步,像受到蠱惑一般緩緩伸出手去觸碰那朵黑蓮,絲絲魔氣順著他的指尖進入未綻的花苞中。
那花瓣微微抖著汲取魔氣,通體的黑染得更深,慢慢抖開一瓣,上面滑出一道道白痕,像是被撓破的黑色表皮下滲出來的白。
黑蓮一瓣瓣綻開,白痕也在逐漸擴大,待到完全綻放的時候,那蓮花瓣和花莖已經完全成了白色,隻余蓮心漆黑濃鬱,幽幽黑氣氤氳繚繞。
這又是什麽。
沈過被這奇特的花朵所迷惑,也或許是他本身就處於清醒與幻滅之間。
他嗅到一絲極淡的香氣,自蓮花蕊而出,卻又不似蓮花香。
手指慢慢去觸碰那漆黑的花蕊,沈過覺得像是在做夢一般,身體陡然戰栗一瞬,接著他在這淡淡的香甜氣息中,沉沉閉上了眼。
這一覺睡得很沉,沈過像是陷入了柔軟的雲裡,柔柔地往下墜,鼻間縈繞著淡香,心間從未如此寧靜過。
清甜的香氣緩緩變成了青草的氣息,似有陽光灑在面上,閉著眼的沈過都感到刺目的不適。
他伸手略擋了一下強光,緩緩睜眼,卻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周圍樹林仙氣繚繞,處處薄霧彌漫,靈氣豐盈,遠處似乎還有一條小溪,流淌的聲音入耳愉悅。
這是哪裡,這不是魔界。
沈過迷茫不已,慢慢起身,看了看身上,還是那身暗紫魔袍,伸手可以看見自己蒼白的手指,寬大的指節。
空中似有什麽東西在不時落下,一晃而過的金黃,正好落在沈過伸出的掌心中,卻不曾停留,直接穿過他的手掌落到了地面。
沈過一愣,難道自己的身體是虛幻的?還是這東西是虛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