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塵良攥緊了手裡的打火機, “你別抽這玩意兒。”
“那你還當著我的面抽。”雲方把嘴裡的煙吐到垃圾桶裡,從他兜裡掏出來兩包煙, “戒了吧,對肺不好。”
煙被他扔進了垃圾桶。
“你看, 你總是對我這麽好。”易塵良倚在沙發上,仰頭看著他, 自嘲一笑, “卻不肯承認喜歡我。”
“我喜歡你。”雲方站在扶手旁邊, 微微垂頭, 嘴唇上是被易塵良犯渾咬出來的傷口, 說話還帶著點疼,“但不是你想要的那種喜歡。”
“喜歡還他媽分品種。”易塵良屈起一條腿踩在沙發上,手上的打火機轉得飛快,薄薄的眼皮垂下來, “你總不可能莫名其妙對我好。”
雲方突然迫切地想抽根煙,但是剛才煙全被他扔進了垃圾桶裡,他往後退了兩步,倚在了窗台上,“你確定要聽?”
易塵良扯了扯嘴角, “給個痛快吧,要不然總被你這麽吊著, 遲早要瘋,我都快懷疑你是我親哥了。”
“比是你親哥可能更離譜一點。”雲方歎了口氣。
易塵良神情複雜地望著他,“親姐?”
雲方險些沒忍住再給他開個瓢。
易塵良似乎也覺得這個猜測離了大譜, 沒忍住笑了起來,“艸。”
“幾個月之前,我還不叫雲方。”雲方盯著易塵良,緩緩道:“我的名字是易塵良。”
易塵良臉上的笑容僵住,機械地坐直了身體,看向雲方的目光帶著明顯的不信,“你他媽在說什麽胡話?”
就算拒絕他也不用這麽離譜。
雲方笑了笑,指了指自己,“這個叫雲方的孩子,幾個月前吞安眠藥自殺,等再醒過來,裡面的人就換成了我,我上一世死之前,三十五歲。”
易塵良擰起了眉,“別他媽講鬼故事。”
“你在秋山孤兒院長大,是被人遺棄到孤兒院門口,當時隻被個花包袱裹著,要不是有人晚上出來上廁所看見你,你就凍死了。”雲方的目光落在他的大腿上,“你大腿內側有個黑痣,後腰處有個不太明顯的三角形胎記——”
“六歲時你被宋麗麗和易明智托關系從孤兒院帶回家,他倆一開始對你還不錯,但是後來經常打你,甚至在易晨澤出生之後要賣了你,你跪下來求他們,把頭都磕破了——”
“你睡覺時喜歡朝右睡,緊張的時候會捏指關節,小時候經常自己躲在被子裡偷偷哭,想找親生父母——當然這些都是外在的表像,有心人稍微打聽一下也能打聽出來。”
雲方勾了勾嘴角,湊到他跟前低聲說道:“你第一次**是因為初中喜歡前桌那個女孩,夢裡甚至……”
易塵良的聽著,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我還知道,你自己……的小動作……”雲方低低地笑出了聲:“還不喜歡出聲……自己偷偷……”
易塵良的臉猛然漲得通紅,惱羞成怒:“我艸!閉嘴!”
雲方彈了一下他通紅的耳朵,往裡面吹了口氣,笑道:“還有,耳朵也受不了……”
易塵良整個人如同一隻被煮熟了的大蝦,自己從裡到外能說的不能說的秘密全被別人當著面一一抖摟出來,任憑誰都受不住。
尷尬、羞惱,繼而是震驚和不可思議,整個人的世界觀碎了一地,他哆嗦著手把雲方推到一邊,“這他媽不科學!”
“是挺不科學的。”雲方風輕雲淡的聳了聳肩,“我他媽都覺得玄幻。”
易塵良神情複雜,“那你是怎麽死的?”
雲方笑著歎了口氣,“小易同學,給我留點面子吧。”
看來死得挺窩囊。易塵良沒來由地想,最終還是好奇心戰勝了恐懼和震驚,他上上下下將雲方打量了一遍,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操……讓我緩緩……”
難怪,難怪當時雲方會突然出現在新南巷徒手抓刀,還知道他家在哪裡,費盡心思考進十班跟他一起,隻身一人去小吳村救他出來——
難怪雲方會對他這麽好。
難怪雲方說對他的喜歡不是自己想要的喜歡。
沒有誰會對自己不好,畢竟人活著就是從自己的需求出發的。
易塵良說不上心裡是什麽滋味來,就仿佛他做了個不可思議的美夢,夢裡有人對他掏心掏肺的好,他不可自抑地喜歡上了那個人,以為老天終於對他仁慈了一回,結果夢醒來發現全是自己的臆想。
他喜歡的那個雲方是個泡沫做成的人,因為一時衝動,他親手把這個泡沫戳破了,到頭來發現自己還是一無所有。
他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老倒霉蛋了。
易塵良伸手抓了抓頭髮,自嘲一笑,“艸啊,這事弄得……不好意思了哥們,哎我是真他媽沒想到還有這麽離譜的事兒。”
雲方被他的反應弄得怔愣了一瞬,繼而疏離地扯了一下嘴角,“沒事兒,我應該早就跟你說,不怪你會誤會。”
“那我以後是不是很厲害?”易塵良問他。
雲方插著褲兜坐到了扶手上,“嗯,還行吧。”
易塵良問:“那我找老婆了嗎?有孩子嗎?有幾個?”
雲方:“……沒找到老婆就死了。”
“哦,是有點慘。”易塵良說。
雲方:“……”
易塵良:“……”
“你以後應當和我不一樣了。”雲方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我高中讀了一個多月就輟學進少管所,從少管所出來混社會,你應該能讀個好大學,到時候有個體面的工作,找到個好姑娘結婚生子,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