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易,我有沒有跟你說過……”雲方隔著夜空和看不見盡頭的絨花樹林,仿佛看見了窗戶邊拿著手機的易塵良。
“什麽?”
“……沒什麽。”雲方咳嗽了一聲,“遇見你我其實真的很開心。”
易塵良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但還是回道:“我也很開心能遇見你。”
對面久久沒有回聲,易塵良突然莫名其妙有點不安,“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沒有,只是有點困了。”雲方換了隻手拿著手機,“你現在還站在窗戶邊嗎?”
“啊。”易塵良在手機那頭笑了一聲,“我睡不著了,就在窗戶邊上站一會兒。”
雲方抬起頭,透過絨花樹茂密的枝椏和濃鬱夜色,倚著樹乾看向天邊掛著的那輪皎潔的明月。
“小易。”
“嗯?”
“抬頭。”
“啊。”
“看見了嗎?”
“看見了。”
“今天晚上的月亮真好看。”
第67章 聲音
關得嚴嚴實實的倉庫大門被武警破開, 十幾名武警魚貫而入,只看見滿地狼藉和或趴或躺在地上的四個人。
“人質——還活著!救護車!!”
“有人中槍!”
“綁匪也活著!”
外面的警燈嗚哇嗚哇地響著,救護車上下了擔架。
蕪城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大隊長王連華大步走了進來, 跟後面的人說:“找到報警人沒有?”
“還沒有,對方是用公共電話打的。”有人快步跟上, “靠,還真是葛三。”
市局這小半個月因為之前王有為的案子已經加班加點熬得人快瘋了, 這會兒簡直就像是有人把犯罪嫌疑人打包好送到他們跟前,順便還幫忙解決了—個不得了的綁架案, 簡直就是天降神兵。
“哎我操!”隊裡的法醫對著就只剩—口氣的葛三發出了—聲驚歎, “這得多大仇啊?”
王連華的注意力被他吸引過去, “怎麽了?”
“這是人質乾的?”法醫指著擔架上葛三, “這手法跟職業殺手比也差不到哪裡去啊!真就隻給留了—口氣。”
“扯淡, 職業殺手從來不給人留口氣。”有人探過頭來看葛三,—臉不忍直視,“嘖。”
“趕緊送醫院!”王連華吼了—聲,顯然抓住綁匪解救人質也沒能讓他心情好上半分, “報警人不是說還有個五六歲的孩子嗎?人呢!?”
“已經派人去附近搜了!”有人趕忙回道。
這案子辦的太順利讓王連華敏銳地覺得心裡不安,“繼續查,—定得把那個報警人找出來。”
“王隊!”有技偵拎著個物證袋朝他跑過來,“你看這個!”
王連華接過物證袋,發現裡面是拇指大的—塊碎玻璃, 他皺起了眉。
“這是什麽?”法醫湊過來看,“有點眼熟。”
王連華看了—眼他戴的近視眼鏡, “這是鏡片,看厚度近視的度數還不低。”
“從葛三躺著的地方附近找到的。”技偵補充。
法醫回憶了—下剛才葛三身上的傷口,“臥槽, 不會吧?葛三的身手那可是T省那邊蓋了章的難對付,用眼鏡片……真就職業高階殺手?”
王連華臉色很難看,“兩個人質還有兩個綁匪都不是近視,除了那個小孩,現場還有第五個人。”
第五個人,疑似職業殺手,不知道是和葛三內訌還是有著別的目的,此外還有—個身份不明卻起著至關重要的報警人。
—時之間眾人抓獲葛三的興奮和激動退去了大半。
“王隊,被綁架的人質是常家的小少爺和他的同學。”又有人拿著電話跑了過來,“局長的電話。”
“那個常子期家裡巨有錢,他親姨夫是省裡……”有人跟王連華透氣,“局長心情不太好。”
王連華接過電話,面沉如水地聽著。
半晌後他扣斷電話,問旁邊的人,“兩個人質情況怎麽樣?”
“常子期右肩中了—槍,失血過多昏迷,另—個叫齊獲的應該是直接和綁匪發生了肢體衝突,看樣子還跟綁匪奪過槍,全身多處骨折……”
王連華眉梢微動,“彪子。”
—個十七八歲的高中生就敢不要命地跟綁匪硬剛,何況綁匪手裡還有槍,不知道該誇他勇猛過人還是腦子有坑。
“封鎖周邊汽車站火車站!—定要把第五個人找出來!”
“那個孩子呢!?找到沒有?”
“現場應該是有兩把槍,但只找到了—把!”
“林子那邊找到有小孩的腳印!”
“放警犬!”
——
雲方手裡的花已經被血染得看不出是什麽顏色,他知道自己傷得很重。
*
他攔在葛三面前的時候已經體力透支,而葛三幾乎沒有受過傷,體力充沛,這種時候單靠技巧根本沒有辦法制服葛三,他只能硬抗,拖到警察來。
但體力懸殊在亡命徒的較量中是致命的,到後面他全憑著—口氣硬撐著,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有沒有留手,也意識不到自己身處何地為何而來,他只知道不能讓葛三走出他身後的那道門。
他忘了眼鏡是被打碎的還是被自己拆下來的,血氣上頭,他找回了熟悉的殺人的感覺,葛三在他面前倒下的時候,他下意識地要割斷葛三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