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蘇盛文知道嗎?”雲方用手指夾住他一縷頭髮, 哢嚓哢嚓給他修剪。
“知道, 但是他現在根本顧不上我。”易塵良伸手撥開掉在鼻子上的碎頭髮,“他工作上好像遇到了大麻煩。”
“嗯。”雲方扶住他的頭, “往左邊歪一下。”
易塵良就十分配合地往左邊歪了一下腦袋。
“那你現在什麽想法?”雲方用拇指把他耳朵上的碎發給抹掉,剛擦過去就發現易塵良的耳朵紅了一片, 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什麽什麽想法?”易塵良又歪了歪頭, 還是覺得耳朵癢癢,伸手使勁揉了一下剛才被雲方擦過的耳朵。
“你是想繼續在國外讀書, 還是回國?”雲方問他。
“當然是回來!”易塵良猛地一轉頭, 雲方手裡的差點戳到他。
“嘶, 你老實點兒。”雲方按著他的腦袋給他轉過去,“也不怕戳著眼。”
易塵良老老實實地被他按著頭, 惡聲惡氣道:“那些外國人說話根本聽不懂, 嘰裡呱啦的, 動不動就抱就親。”
雲方給他剪頭髮的手微微一頓,一隻手順著他的臉頰滑到他的下巴, 稍微一用力, 將讓他脖子後仰看著自己。
他手指托著易塵良的下巴,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語氣十分溫柔, “那你給他們抱給他們親了嗎?”
易塵良仰著頭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痞痞地笑了一下,“你吃醋啊?”
雲方的手指輕輕的按了一下他的喉結, 微微笑道:“嗯。”
易塵良不自覺的吞咽了一下,喉結在他指腹下滾動,一雙幽深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沒有,隻給你抱,隻給你親。”
雲方臉上的表情沒什麽變化,伸手托住他的後脖頸讓他坐直,繼續慢條斯理地給他剪頭髮。
易塵良兩隻手撐在膝蓋上,嘿嘿直笑。
“我吃醋讓你覺得很好笑?”雲方伸手彈了一下他的耳朵。
“我這是開心的笑。”易塵良開心地眯起眼睛。
雲方撚了一下手裡的頭髮,“小易,你怎麽回來的?”
之前兩個人發消息都太倉促,而且看樣子易塵良在那邊受到的限制很大,即使現在蘇盛文在國內被拖得無力□□,也不見得能讓易塵良在這麽關鍵的時候回國。
易塵良臉上的笑一僵,摸了摸鼻子。
“你鞋子上有泥巴,行李箱上很多劃痕,輪子上也沾了泥。”雲方摸了摸他的耳朵,“箱子裡有你的身份證,護照,戶籍材料,以及一大摞英文的材料,包括學籍證明,轉學申請……甚至還有封校長親自寫的推薦信。”
“你什麽時候看的?”易塵良轉過頭驚訝地看著他。
畢竟這一路上他倆都沒分開過,雲方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
“進臥室幫你放箱子的時候。”雲方輕笑了一聲,“我還知道你兜裡有三百五十歐元的現金,現在穿的是黑色四角內褲,牌子是——”
“臥槽你快別說了!”易塵良伸手捂住他的嘴。
雲方任由他捂著,笑得彎起了眼睛。
易塵良耳朵發紅,“你沒事看我內褲幹什麽?”
雲方眨了眨眼睛,指了指他捂著自己嘴巴的手。
易塵良訕訕地拿開了手。
“不小心看到了。”雲方剪完了最後一剪子,把早就被弄得亂七八糟的黑色塑料袋從他脖子上解下來,用毛巾給他擦脖子上細碎的發茬,“跟我說說?”
“蘇盛文看得我很嚴,他好像知道我一直想跑回來,總有人在我身邊跟著我……”易塵良鼻子上有點碎頭髮,他伸手撥弄了兩下沒弄掉。
雲方坐到他跟前伸手給他捏了下來,“然後呢?”
“然後我就忍氣吞聲,認賊作父,努力打消他的戒備。”易塵良憋屈道:“再和楚夏打好關系,讓他們一點點放心確認,我是鬼迷心竅,為金錢誘惑,下定決心留下來。”
雲方聽他的描述,聽著可憐又心酸,偏偏又有點無可奈何的好笑,他伸手捏了捏易塵良的臉,“認賊作父和鬼迷心竅不是這麽用的。”
易塵良抓住他的手,“再之後我就跟國外讀的那個高中的校長打好關系,那個大胡子人特別好,幫了我很多忙,我就借口要參加比賽,通過楚夏從蘇盛文那裡搞到了我的身份證和護照,然後又讓大胡子借口要填國外戶籍證明把戶籍要了過來,本來蘇盛文那麽謹慎的人應該察覺到不對,但是他好像被什麽事情纏得脫不開身,根本顧不上我這邊,我就花了點時間把回國需要的材料都準備齊全了……”
“最後就挑了個月黑風高的日子,甩開了那幾個一直看著我的人,坐飛機回來了。”易塵良給他簡要敘述了一下整件事情的經過。
雲方摸了摸他的頭,“小易,你很厲害。”
易塵良說這些事情用了不到一分鍾,可是他做成這些事情,卻用了整整一年。
滿打滿算,他今年也才十七。
易塵良聽見他誇自己,眼睛都亮晶晶的,“我長大了對吧?”
雲方心裡酸澀,“嗯,長大了,變得特別厲害了。”
易塵良在言語間省略過的那些事情,他只是稍微細想一下都覺得難過。
是他沒有保護好易塵良。
“你想留在蘇家,還是想和他們徹底斷絕關系?”雲方問他。
“我不想再和他們有任何牽扯了。”易塵良平靜道:“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惡心自己,也惡心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