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冥聽付江燁這話嗤笑了一聲。
主角向來能屈能伸,這點楚衍是清楚的。只不過,若是謝雲冥沒有趕來,他人都要沒了。要他原諒那兩人自然不可能。
楚衍抬頭看了眼謝雲冥的方向,白衣劍修面色如常,唇色卻比在啟程出發時還要蒼白一些,約莫是渡劫加上內傷沒有好徹底。
這時候謝雲冥和主角鬥起來也沒好處,還不如趁著付江燁的台階下了。
“想道歉可以,讓這兩個不長眼的東西給我嗑完三十個頭。”楚衍裝模作樣道。
付江燁應了一聲,心想傳言果真不假,謝雲冥果然與楚家少主交好,事態免得越發麻煩起來。
江如清江如玉兩人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我們才不要道歉,更不要磕頭……付師兄……”
“閉嘴!都給我跪下,不想磕頭道歉,早些時候都幹什麽去了?南境楚家少主的白鸞靈鳥,是你們要的起的?更不要說你們還欲行凶!”
付江燁氣的幾欲嘔血。
他本意是想來南境查探一二,畢竟謝雲冥當初失蹤太過蹊蹺。不巧他母系江家有兩個天賦不錯的後輩將要前往九嶽門修煉,母親讓他一路照拂。
帶著兩個拖油瓶,付江燁的腳程自然快不了。臨近南玥城,又遇一場聲勢浩大的雷劫。
付江燁便想去看看是何人在此渡劫。
雷劫威壓深厚,兩個拖油瓶自然去不得,只能留在後面,這才有了剛剛那一幕。
江如清江如玉平日在江家被寵壞了,能闖出禍事付江燁也不意外,但是他們踩的一腳精準無比的雷,直接冒犯到了南境楚家少主的臉上。
付江燁深吸一口氣,“還不快道歉,愣著做什麽?!”
聽到“南境楚家”四個字,江如清和江如玉也惶恐了起來,再也不敢頂嘴半句,兩人各自給楚衍磕了三十個頭。哪有先前的囂張氣焰。
等江如清江如玉兩人磕完頭道完歉,付江燁便帶著這兩個拖油瓶飛快離開了。
*
十一隻白鸞重新啟程時,已經是日落西山。剩下一隻受傷的,縮小了體型伏在步攆上休憩,傷口已經被謝雲冥簡單處理了一下,暫時不會危及生命。
謝雲冥將一個東西扔入楚衍懷裡,“收好,這東西以後莫要給我。”
楚衍不由得低頭一看,這物件正是他在謝雲冥渡劫前塞過去的玉佩。
物歸原主,裡面的東西卻是一樣不少。
楚衍心情複雜的把玉佩收好,謝雲冥竟然不需要依靠這些靈石法寶丹藥,最後依然能成功渡劫,而且還是那般凶險的雷劫。不知為何,楚衍忽然有些敬佩。
而謝雲冥的話語還在繼續,“當然,也不準給別人。不然我可不替你收屍。”
楚衍:“……噢。”
楚衍是這樣理解的:畢竟生死契沒有解開,他要是掛了,謝雲冥就得陪葬,哪有給他收屍的功夫。
第十一章
一晃十日過去,離劍宗已經不遠了。
罩在步攆外的紗簾輕飄飄的吹著,流雲靄靄,破曉的晨光約莫不就後將至,此時仍是一片漆黑。
楚衍靠在步攆上,腦袋一點一點的犯瞌睡。最近不知為何,他總是容易犯困,白日睡,晚上也睡,也有可能是趕路極其乏味……
身為元嬰後期修士,謝雲冥極目遠瞻,隱約可以見到劍宗此起彼伏的山巒,劍宗就快到了。
看著周遭逐漸變得熟悉的景象,謝雲冥陷入了沉思。
半月前,楚長生的那番話語還歷歷在目。那時謝雲冥隻當他居心叵測,不過是想換個地方困住自己。
如今,這個人卻是孤身一人和他來劍宗。看來楚長生是真的蠢,而不是裝的。
既然生死契之事不像楚長生操控,大抵也只有那個老不死的東西……
“……”
一道不輕的重量倏然落在謝雲冥的肩頭,他正思考得出神,被這般喚回清醒微微錯愕了一刹那。
自己這副長年累月都處於戒備狀態的身體,剛剛竟沒有絲毫防備。
側目轉頭後,謝雲冥看到了楚長生的睡臉。
沒了平日那雙靈動溫和的眼,此時的楚長生臉上是久病的蒼白,眉目間流露出來的病懨與淡色的唇相襯,羸弱如將要燃燒殆盡的煙灰,風一吹便會散去,湮滅於人間。
若不是生死契,這小病秧子早就該死了。
破曉的初陽升起,照亮了謝雲冥那微微蹙起的眉頭,卻照不進那比深潭還要複雜的眼。
“當——!”一道悠長的鍾聲隱隱從雲端那頭傳來。
劍宗到了。
*
天將將破曉,首先被照亮的,是那傍海而立的陡峭山岩。
其後,日光才落進劍宗的山門,拂過早起晨練的弟子衣袂,最後融入浩然的劍氣之中,化作無形。
這番景象,在劍宗每日都會重複上演。
修道之人不易,劍修又更為清苦,每日晨練自然是家常便飯。
不過今日又有些不同。
從山門外隱隱傳來靈鳥的鳴叫聲,隨著聲響愈發嘹亮清脆,令守在山門處的劍宗弟子更加警覺了起來。
極目遠望,劍宗弟子們發現視線之中率先出現的是十二隻白鸞後,紛紛瞪圓了眼睛。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是,它們拉著一座精致無比的步攆,正在朝劍宗山門的方向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