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思維是讓他顧全大局,以先贏下擂台賽初賽的晉級資格再說。他身為九嶽門的親傳弟子,若是被人打下擂台,沒有拿到晉級機會,免不了被師尊責罵。
而另外一股思維則是讓他盡快趁亂,對楚衍出手。
雖然那位劍宗首座弟子謝雲冥是出竅期修士,但他的毒針也是特製的,付師兄說過此針極其難抵擋,若是近距離使用,就算是合體期的大能,也防不勝防。
一個是穩妥的做法,一個則是冒險的做法。
江梓有些難以抉擇,其實他應該明哲保身,有謝雲冥的那段話在前,他主動去攻擊楚衍顯得極其明顯。
可是,江梓心底冒著酸氣。
一名修為不到築基期的修士罷了,他對謝雲冥來說,可以算作一點用也沒有的師弟,還要在擂台上拖盡後腿。
可偏偏,這樣一個拖盡後腿的人被他師兄以雷霆手段護在身後。說讓擂台賽上其他弟子為他喂招就能做到,修煉之路一直有人為他保駕護航。
而江梓呢。
他的天賦在九嶽門中是僅此於他師兄付江燁的,故而才被師門當做重點對象培養,也才能被付師兄青眼相待,待遇有時比師妹林素還要高——
可這些都是他辛苦換來的,都是要付出代價。
憑什麽,那個楚衍就不用?
就在江梓心中的不滿堆積到了巔峰之時。
“噌——!”的一聲驚響。
一道寒冷刺骨的劍氣從人群中迸發,穿過了還在鬥法的其他九嶽門弟子,直截了當的朝著江梓的方向奔來。
這樣寒冷的靈氣,只有那位……
江梓心中一驚,下意識的想要躲閃開來,但他之前思緒被憤恨佔據,缺少對周遭的警惕,隻來得及在劍氣趕到之前,匆忙歪了個頭。凌厲的劍氣劃破了江梓的下巴,那其中蘊藏的、屬於冰靈根修士獨有的寒氣,幾乎要將他的骨髓都凍住了。
血腥味在江梓的鼻息之間彌漫,是他自己的血。
謝雲冥、謝雲冥為什麽會在這時候找自己動手?
江梓驚懼的想著,一雙睜大了的眼睛,不安的抬起頭來。
身前,穿著劍宗親傳弟子服飾的少年露出一個禮貌性的微笑,右手以收劍之勢挽了一個劍花,墨色衣袍隨著他的動作翩飛,動作如行雲流水。
江梓聽少年用客氣平靜的嗓音說道,“我見道友你還沒有對手,不如我們來比試一二吧。”
這人——
是楚衍?
方才那道冰寒四溢的劍氣,是他施展出來的?!!
怎麽可能!
這明明是謝雲冥釋放出威壓的時候,流露出來的靈氣。
楚衍自然是不知道江梓心中作何猜想,但也能看出江梓臉上的神情有些魂不守舍。
這人的實力,身為築基期的楚衍看不清,看不清就意味著,這人的實力應該在自己之上。
怎麽還沒有打,他就一副“你怎麽能這樣”的表情?
他方才那一劍,有什麽特殊之處嗎。
“道友,我要出招了。”再次出手之前,楚衍也出聲提醒了一句。
擂台賽初賽是混戰,一切皆有可能,先下手為強把對手掃出局是常態,打個招呼簡直算得上彬彬有禮。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如果那道友沒反應。楚衍打算一鼓作氣把他掃出局。
漆黑的劍刃上再一次淬滿了靈力,細微的霜雪一路蔓延到了劍鋒,這把“平平無奇”的靈劍劍鋒是有斷口的、是不完美的殘次品。
可此時此刻,江梓在面對它的時候,仿佛被一頭遠古凶獸用獸眼盯住。
劍宗基礎劍法,第一式,聽風斬。
那道夾雜著冰寒之氣的劍氣衝著江梓的面門撲面而來。
在這道劍氣的刺激之下,江梓猛的驚醒了過來。
江梓的手腕翻轉,手指用力捏緊自己的本命靈器,力道幾乎讓人指甲泛白,他下意識用盡所有力氣,抬起折扇去接這一劍。
他一個金丹期修為的修士,對面不過是一個築基期的劍修,能擋得住的,境界之間的天塹差距在這裡。
就算劍修能夠越級挑戰修為比自己更強的人,那也只能是悟出劍意的劍修。
而能夠悟出劍意的劍修,無一不是天之驕子。
眼前這個築基期修為、天賦極差的廢物,怎麽可能悟出劍意呢。
“當——!”的一聲。
折扇與劍刃相接,清越的碰撞聲在這一方天地之間顯得極其突出。
一股浩蕩的氣勢倏然拔地而起,巍巍然若層雲千疊,扶搖九天。令人心生驚懼亦是令人心生慶幸,這股氣勢之中沒有殺氣。
——這是劍意。
第七十七章
在這靜謐的空氣之間,刺骨的寒氣仿佛凝結了霜,凍人眼睫。
而作為寒氣的源頭,那把漆黑的靈劍上散發出來的冰霜,從劍鋒一路蔓延到了折扇的扇骨,凍住了那細微的銀針,也凍住了江梓捏著折扇的整隻手。
怎麽可能呢?
一個築基期修為、天賦奇差的修士——他領悟了劍意。
在經脈凍結、靈力運轉停滯之後,江梓宛如後知後覺一般抬起了被凍僵的眼皮,他的眼睛微紅,血絲如蛛網從眼角橫生。
倒映在這雙妒忌不甘或是難以置信的眼裡的,是那柄漆黑如墨的劍刃被主人收回的姿態,少年的神情不見得喜悅,眼眸一如當初問他交手時那般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