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娘眼睛轉了兩圈,明白過來了,雙眼帶笑,讚了安至能一句,“死鬼,還是你想得通透。”
不過安至能有點琢磨不透,王家如此,不是一天兩天了,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二爺決定動手的呢。
安至能受用地哼了一聲,笑著指點自家婆娘,“我看尤大娘待楊丫頭可不一般,得空時,你和小柔不妨多親近楊丫頭一些。”
安大娘應了一下,“前些日子,楊丫頭向我請教如何挑選皮毛的問題,當時嚇了我好大一跳,問了她才知道是沈管家叫她來請教我們的,你說,沈管事是不是那個意思?”
安至能想了想道,“多半是了,那丫頭,聰明著呢。她能提前和你說這事,就是向你示好,表明她沒有和安家jiāo惡的心思。”
安大娘歎了一聲,“這丫頭才來多久啊就得已摻進一隻腳了。”毛皮這塊是他們安家一年中進帳最大的一塊,雖然每年只有一回,但也為他們賺進了三五百兩銀子,可比他們的月錢多多了。更別提童府裡知道內qíng的幾家家生子,悔得腸子都青了。不過可惜的是每年也就只有一回,二爺倒也不反對他們自己gān,但一想到雲州通州之間路途遙遠,還有匪徒出沒,她就歇了那個心思,他們安家沒那麽大的財力物力,就別去貪圖那些個不屬於自個的錢財了,有錢也得有命花不是。
自家婆娘什麽xing子安至能能不知道,“你也別眼氣人家,便是如此,也是楊丫頭的福氣。再說王家撤出,她佔的是王家的份額,也沒損你半分利益。而且這是沈管家提點的,多半二爺也是同意了的,你計較這個,是自己找不自在。”
王家一脫藉,不再是童家的家生子,童家自然也沒有那個義務繼續關照他們。想到他們每年損失幾百兩的銀子,安大娘就覺得心裡一陣慡快,“知道了知道了,就你羅嗦個沒完。”
今兒是王家喬遷的日子,楊宜大方地去道了喜,又隨了份子。
王家搬出去,楊宜挺高興的。討厭的人成天在你身邊晃dàng,說些討人厭的話,她還不能趕人,怎麽想怎麽憋悶。如今好了,她覺得連院子裡討人厭的知了都變得可愛幾分。楊宜一邊整理書房一邊想。
童豁然裝作不經意地掃了楊宜幾眼,見她眉眼含笑,嘴角微翹,他亦心qíng歡悅。
打掃完,楊宜便行禮告退了。出得門來,果然在不遠處看見安小柔。只見她遠遠地站在那,不肯靠近書房半分。
楊宜朝她招招手,她看了書房一眼,才慢吞吞地走斜線,在楊宜必經之路的前方等著。
楊宜好笑,她知安小柔歷來都怕二爺,見了二爺就像老鼠見了貓般不敢吭聲。
“小柔,其實二爺並不可怕。”
“整個雲州城怕只有你覺得二爺不可怕吧?”安小柔低聲咕噥。
“他沒有多一隻鼻子,也沒有少一隻眼睛,和正常人沒啥兩樣。他不會隨意打人,也不會隨意罵人,頂多就板著個臉罷了。”
“板著個臉就已經很可怕了好不好?”
見說不通,楊宜也懶得再解釋,這種事qiáng求不得。童二爺怕也不會在意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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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王家打發出去了,府裡人手不夠,是不是叫人牙子來買幾個?”尤媽媽慈愛地看著楊宜出了書房,才道。
“不用,明兒我讓青叔領些人過來。他們都是從營裡因傷退下來的,你挑挑,然後教導他們規矩,再給他們安排下。”上面發下來的補恤金也沒多少,坐吃山空。若是好的,他不介意給份活計,讓他們有條活路。
尤媽媽應了下來,琢磨著是不是趁機教導下楊宜。楊丫頭今年十一,離贖身還有四年,贖身後她已及笄,及笄不久便將成親,耽擱不得,若到時再學中饋之術,已晚。從學習到熟練,需要一個練手的過程。若中饋乏人,丟臉的不僅是楊丫頭,還有她娘家。楊丫頭誠心待她,她可舍不得她去吃這個苦頭。
罷了,反正她老婆子除了這點本事,啥也沒有。教了她,也算全了她這大半年的維護之qíng。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奮鬥去——
☆、第十八章
“我呸,一個小小的百長,就想娶我們家雲倩?做他的chūn秋大夢去吧!也不想想我們倩雲,可是守備夫人都誇過的,是他能肖想得起的嗎?”兒子剛升了把總,正是chūn風得意之際,王大娘張氏行事越發張揚了。
聽到王大娘不算小聲的低咕,那人的背挺了挺,沒回頭,走了。
這話不蒂於生生甩了那媒人一記耳光,招人記恨得緊。楊宜注意到那大娘的腳步比之前重了幾分,料想是氣得狠了。
楊宜暗自搖頭,這王大娘,說話也不注意檢點幾分。逞一時口舌之快,平白給自家招了個仇人。你不滿意,私下說,人家又不是那種賴著不放的主。用不著當眾給人難堪,以此來抬高自家女兒的身價。這哪是結親,分明是結仇!
“嘖嘖,楊丫頭,你說,這個月第幾回了?”安大娘搖頭,嘖嘖有聲。她兒子之前也是百長啊,蒙二爺看中,上個月才提了個把總,才轉眼,就看不起百長了,嘖。
“第三回了吧?前兩回雖然不成,但王大娘還是拒絕得挺客氣的呀。”自打王家獨子升官,王家又脫藉自立門戶之後,王家算是擺脫了奴藉。加上王倩雲容貌出眾、氣質嫻雅,在雲州也小有名氣,上門提親的人就多了起來。
“以前張氏不是這樣的,這些年順風順水的日子過久了,人也越發地張狂不知收斂了。”
有些人得意之時,任xing妄為得緊,為日後埋下了無數的禍根。他們不懂越是得意時,就越要低調。
楊宜沒有接話,她知道安大娘只是一時感歎而已。而且不管怎麽說,王大娘也算是她的長輩,安大娘說得,她一個晚輩說不得。
“我聽說,那陳家小子不錯的,除了窮些,啥都好。”
“只要肯用心啥得力氣去拚,人不會窮一輩子的。”楊宜隨意地說道。
“這話說得是。”王大娘眼珠子一轉,笑道,“楊丫頭,你要是相中,大娘就豁出臉皮去給你說和說和。”
“大娘,我還小呢。”她心裡翻了個白眼,這也太早了吧?她虛歲十二,周歲才十一啊。而且,她也沒打算在雲州安家。她呀,還是回老家那頭,挑個實誠的可心人,離家近些,也好有個幫襯。俗話說得好,嫁近好,娘家弄個扣ròu,還能分到兩塊,遠了,就當沒生過這個女兒了。
安大娘笑,“不早了,昨兒個還有人跟我打聽你呢。”
這些當兵的多是平民出身,討門妻子不易。再者,雲州城的女子不算多,僧多ròu少,哪容得了太多的挑揀?像楊宜這般的品貌,雖尚未長成,但盯著的人可不少。在他們看來,能持家過日子便是好妻子,哪裡還會在意出身高不高貴,高貴又不能當飯吃。在他們眼中,嬌滴滴的小姐,還不如平民婦人來得叫人放心將家業托付。當然,並非說他們不樂意娶名門閨秀。只是名門閨秀擇婿的條件高,非門當戶對不可。而平民出身的他們,條件不夠。
“聽大娘的,早點定下來好,晚了好的都被人挑揀光了。剩下的不是歪瓜劣棗,就是那些個還沒長成的。”
依安大娘說的,他們家二爺就是被剩下的,應該被劃分到歪瓜劣棗那拔去,楊宜心裡想著,暗自樂呵。
“大娘,你就甭cao心我了,安大哥快十七了吧?你該仔細張羅了。”
“可不是?”被楊宜這麽一說,安大娘的心思轉到了前些日子她打聽的閨女上頭去了。
“王家嫂子,今兒又有人上你家提親啦?”旁人問。
“是啊。”王大娘張氏的神色難掩得意。
“剛才那人是陳家娘子吧?聽說她侄子很有幾分本事的,今年才十七,就已經是百長了。”
“他家人丁單薄,我舍不得閨女嫁過去受苦。”百長又如何,她兒子如今可是把總了呢。
這話一聽就知道是借口,一嫁過去就當家,上頭還沒人轄製,多好。只要自己男人出息了,日子不知道過得多滋膩。當然,張氏所言,也是一個顧慮。不過依張氏的xing子,多半是嫌人家太窮。
“王家嫂子真是慈母心腸。”
張氏遠遠看到楊宜她們在大門不遠處做著針線,與人閑話了兩句,便走了過去,“喲,你倆在說啥呢,這麽高興,和我說說,讓我也跟著樂呵樂呵。”
楊宜與安大娘對看了一眼,安大娘道,“哪有說啥,不過是說些刺秀的心得罷了。”說完朝擠了擠眼,楊宜抿嘴一笑。
“說起秀活呀,還是我們家——”
“哎呀,我想起還有件衣裳沒做好,楊丫頭,你幫我參詳參詳,挑個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