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薑道:“死過一次之後,很多東西便不再重要,金錢、地位、虛名,都如同浮雲一般,就連自己的性命,都像是額外撿回來的。你說什麽東西能說動他們背叛我?”
姬無瑕道:“嗯,這麽說起來,我也曾有些兄弟……”姬無瑕莫名想起自己現實中的室友,現在已有半年未見了,但他們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不不,這句話也太不吉利了。
姬無瑕又道:“我也相信我的兄弟們是不會背叛我的。”除非為了搶夜宵炒飯。
杜薑道:“你對老錢存著惻隱之心,這是你心善。但反過來想想,你對那條黑龍的所作所為,又有什麽不同呢?割了他的尾巴,再治好他,一次又一次。你折騰龍,我折騰老錢,終歸有什麽分別?”
姬無瑕:“哎?總有些不同吧,那條龍是壞龍呢。”
杜薑理所當然道:“老錢也是壞人啊。”
姬無瑕一怔。杜薑是個能言善辯,並心狠手辣的人。姬無瑕以前從遊戲的角色簡介上讀到這一點,現在則真從劇情裡領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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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姬無瑕喊了半天聶染,發現他並沒有跟來江陰城。姬無瑕回憶這一整天的驚險,很有些後怕,不是怕自己出事,而是怕聶染出事。他趕緊吹了竹哨。
一分鍾了,聶染還沒出現。
姬無瑕心更慌了,焦慮著又狠狠吹了一遍,這次聶染才從院子的池塘裡,像隻水鬼一般,濕淋淋地爬上來,進了姬無瑕的屋。
姬無瑕大驚:“你怎麽了?”
聶染道:“你今早登船的時候,我試圖跟在你後面遊過長江……”
姬無瑕哭笑不得:“你不要命啦!嚇死我了,以為你被杜薑殺了呢!”
聶染理所當然道:“我怎麽會被殺?”
姬無瑕:“是是是我想多了,實在是因為今日被怪事嚇到。想來他也不至於……”
姬無瑕感覺自己有些多事,於是不說了,取出一塊布巾給聶染擦頭髮,順便把濕了的蒙眼布帶子也擰一擰。
聶染道:“不用擦我等下自己甩乾……”
姬無瑕:“啊?拿什麽甩?”
聶染示意他走開一點,單手撐地蹲在廊下,稍後像落水的小狗一樣,搖頭晃腦,一陣瘋狂亂甩。
姬無瑕趴在門邊偷看他,冷不防被甩了一身水。
姬無瑕哭笑不得,隻得擦了臉換了衣服,好在杜薑給他備了整整一個衣櫃。
“你是怎麽從長江遊到池塘裡的?”聶染進了屋,姬無瑕又問。
聶染道:“後來你有危險嘛,我就扒在你船底下,結果那黑龍一撞船,我就飛了出去。”
姬無瑕:“當時我也差點飛了出去。”
聶染:“沒關系咱倆飛的是一個方向,我會接住你的。”
姬無瑕:“所以你真的遊過了長江?”
聶染:“沒呢!再後來你的新相好在長江裡凍大冰塊,我又被冰塊衝走了……”
姬無瑕:“……杜薑不是我新相好,不過這也不重要。然後呢?”
聶染攤手:“冰水把我衝到了下遊,這次真遊不回來了,太遠了。”
姬無瑕:“那你怎麽過來的?”
聶染:“用水遁……”
姬無瑕:“為什麽不一開始不用水遁?”
聶染:“施法慢,沒法隨時跟著你。”
聶染最後總結:“只要有可能,我會一直跟著你的。”
姬無瑕突然覺得心裡暖暖的,從地牢回來後周身的陰濕感一掃而空。
聶染又要上房梁,姬無瑕道:“別上去了,今天陪我睡。”
聶染也不問為什麽,隻撓頭道:“好呀。”
他兩三步邁到床邊,突然頓住,問:“要脫衣服嗎?”
姬無瑕咽了口水,道:“脫吧。”
於是聶染就把外衣脫了,又扯了蒙眼的帶子,上床來抱著姬無瑕。姬無瑕便順勢躺在他懷裡。
聶染一動都不動,肩背很薄,身上又有些清爽的甜香,抱著他像是抱著一隻夏日井水浸出來的西瓜,還是切了片的。姬無瑕覺得舒服得很,不甘心就睡,還想動手動腳一番。
他還沒見過聶染不蒙眼的樣子呢。聶染的眼皮竟如此纖薄,仿佛伸手便可摸到眼珠的形狀,翻一下,發現他的瞳仁是銀灰色的,湊近看像白眼,嚇了姬無瑕一跳。於是姬無瑕趕緊又把他眼皮闔上了。
聶染嘴角勾了一下,任憑他隨意翻來翻去。
姬無瑕老實了沒一會兒,又好奇聶染身上有沒有傷疤。上次他在臨濤城跟公孫衡對砍,也死了好幾次,好像曾傷在腰側來著……姬無瑕努力摸索,聶染“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難耐地動了動。
姬無瑕:“你怎麽還怕癢?”
聶染道:“沒事你繼續摸,我一定忍住。”
姬無瑕的指腹觸摸到長長一道傷疤,正在他記憶中的位置。
姬無瑕歎了口氣,可見這眼淚治愈術從來都隻治傷,並無祛疤的功效。所以為何杜薑身上就沒有傷疤呢?
聶染道:“你今日怎麽了?不開心?”
姬無瑕思考了一下,終於準確地找回了自己的語言:“聶染,我覺得杜薑似乎有點……變態。”
聶染:“……”
聶染:“哪方面變態?你想回臨濤城嗎?想回我可以帶你回去。”
姬無瑕道:“不不不,肯定不是現在,我還有事要做,要為江陰修補城池守禦法陣,還要把糧食金條運出去,等都做完了咱們再走吧,在這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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