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見沈無延一看就是行家,便為了讓楚么心生好感,也不藏著掖著,笑道,“咱們挑馬還有行話。”
“遠看一張皮,近看四肢蹄。
前看胸膛寬,後看屁股齊。
當腰掐一把,鼻子捋和擠。
眼前晃三晃,開口看仔細。
趕起走一走,最好騎一騎。”
楚么聽的新奇,連連點頭。他摸腰間的銀錠還是有些舍不得,三十兩銀子掏出去,他身上又隻幾百文了。
最後,楚么看見沈無延挑了一棕色的高頭大馬,陽光下皮毛順滑如水好看極了。
一問價格五十兩。
楚么心擰了下,但看著沈無延站在馬頭旁,那畫面太驚豔,就連熠熠生輝的駿馬好似都配不上沈無延。
楚么咬了咬牙,想身上的錢不夠,可明天去酒樓管事那裡取錢就夠了。
“那就這頭吧。”
夥計臉上笑開了花,隨即要領著楚么去衙門戶房辦手續。
“老板戶籍帶了吧。”
楚么茫然。
戶籍長什麽樣他都不知道。
他從來沒看見過。現在想來怕是楚家防備著他成年後單獨立戶。
“沒有戶籍不能辦嗎?”
夥計訝然,不過倒是有些偏遠村子的人確實不知道。
夥計耐心道,“牛馬都屬於官府專賣,自然要在衙門憑戶籍登記編號的,即使買了也不能殺了吃,病老死了還得來衙門消籍。牛多貴重老板是莊稼戶我就不多說了,這馬可是備戰物資,朝廷有召便要入伍。”
竟然有這麽多要求。
楚么又問,“那可以補辦戶籍嗎?”
“自然可以,需要村裡裡正開一堆材料證明,然後去衙門戶房申請。”
楚么心裡一驚,忙道,“那馬就算了,買羊羔騾子不用戶籍證明吧。”
馬和羊的利潤抽成可不一樣,到手的肥鴨子飛了,夥計心裡奇怪怎麽沒有戶籍。
楚么道,“和家裡有些矛盾,戶籍被鎖在家裡。”
夥計倒是懂了,這事也挺多的。
他還感歎道,“那你家人可吃虧了,要是知道老板現在賺錢發財了,怕不眼紅又想貼來。”
最後和夥計聊了會兒,楚么挑了兩隻三個月大的小羔羊共一兩三百文,可抵的上一頭成年毛豬了。又挑了一頭兩歲的青花騾子花了五兩。
過了書契,約了明天過來取這些牲畜。
兩人出了行市已經下午傍晚飯點了,楚么便帶著沈無延去酒樓下館子。
逛了一天,逛的時候興奮激動看什麽都新奇,此時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楚么肩膀松了下來,腿腳也有些酸了。
逛街竟然比乾活還累。
楚么十分大方的要小二把招牌菜上四個來。
酥香肘子、紅燒鮑魚、八味雞胗、秘製蒸鴨。一道道擺盤精美,就連盤子都是好看青色瓷盤,食物色澤潤亮,擺上來香氣騰騰,勾的人口舌生津。
沈無延夾了鮑魚給楚么,然後也細嚼慢咽開吃。他神色認真,不像楚么吃的沉迷歡快,而是慢慢品嘗細節,像是要還原思考這是怎麽做出來的。
楚么見沈無延吃相優雅,一時間有些收斂也慢慢吃。他拿筷子夾了好幾次肘子都滑了。面色越發認真,氣鼓鼓的對著肘子憋的臉熱。
想用手拿又怕旁人目光。
沈無延直接手拿,然後啃肘子。
楚么見狀忽然有了底氣,也手拿肘子啃的暢快。
一邊啃一邊朝沈無延笑。
沈無延沒說錯,楚么就是人群中亮閃閃的。他膚色還有些黑,還沒完全白過來。
臉頰上浮著細潤的茸毛顯得稚嫩鮮活,一雙眼睛沒有世俗汙垢,喜怒哀樂都一目了然。
隻瞧一眼便讓人感受到他眼裡的喜悅亮光。纖細的身板也不脆弱,瞧著像是春雨洗過的小白楊,韌勁兒又生機勃勃。
這是獨屬於山野裡的機靈和敏秀。
管事來到大堂一眼就瞧見了楚么。
他吃了幾十年的米,大大小小生意糾紛不斷,從沒這麽邪門老實讓利。
雖然他也沒虧,但是沒多賺就是血虧。尤其是對方還是個很好拿捏的生瓜蛋子。有錢不賺這不就是拾金不昧嗎?管事憋了一口氣,打定主意要從楚么身上再扣點東西出來。
他還沒朝楚么走近呢,楚么吃迷糊的眼睛一亮,嘴巴還啃著肘子,可兩眼笑彎彎成了月牙。滿臉信任崇敬之情。
管事心口的悶氣莫名松了些。
管事捏了下手指走近,楚么放下肘子,兩手沾了油不知道如何放了,有些不好意思朝管事招呼。
“管事叔叔,你們酒樓的飯菜真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菜。”
沈無延從袖子裡掏出巾帕,矜貴的手指握著楚么無處安放的粗糙的小手心,擦了手心擦指縫,慢條斯理認認真真的。
楚么手心乾淨了,抬頭朝管事抿嘴笑了下。
管事坐下道,“八隻山貨都賣出去了。”
楚么面露喜色,由衷佩服道,“管事叔叔真好財道好厲害,這麽快就賣出去了。”
管事道,“運氣不錯,剛好知道一家大人府上有喜事。”
楚么道,“這哪是運氣,換做我便沒有這樣的運氣,還是管事叔叔平時人脈活絡,大人府上都能搭上線。”
管事瞧著楚么,這話他平時也聽人恭維他,隻場面笑笑不走心。可這孩子面色由衷充滿了崇敬。少女含春遮不住,這少年崇拜也是燙人心口。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