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么只等了一會兒,便有一個小廝叫他從大門旁邊的小門進來。
楚么一路也低著頭不亂看,直到他來到後廚的小院子,他才稍稍抬頭。
哇,不愧是地主家。廚房都是帶著小院子的青磚瓦房。他努力努力,也能蓋一間。
賣東西倒是很順利。
因為管事最近被李夫人耳提面命到處搜羅山珍野味呢。
用李夫人的原話就是“那狐媚子手段多,但是她李夫人錢多,就不信買不到漂亮的蘭花,難得的野味”。
管事見楚么臉嫩,十五六歲的孩子渾身充滿拘謹。倒是一雙眼睛生的好,清凌凌的純淨乖巧,令人心生歡喜。
不過,油水不撈才是傻子。低價從小年輕手上買進,再高價報給夫人。夫人高興,他也高興。
管事看著背簍裡的野鹿和野兔子,再看看四株根系發達,花苞嬌嫩色澤純粹的蘭花,沉吟道,“小兄弟怎麽賣。”
楚么已經學乖了,此時自然不會傻到說您開個價就好了。
他來時還特意去肉攤子轉了一圈,沒人賣野味。也知道野味的價格其實是浮動的,多數情況都是有市無價。
楚么道,“一起二十兩。”
管家掏了掏耳朵,俯身看著這個小豆芽,“你再說多少?”
楚么挺了挺背脊,梗著脖子仰頭直視道,“二十兩。”
管家冷笑道,“你這窮小子想錢想瘋了吧。”
楚么心想,他才不是窮小子,他有地,半年內還會有房。
可比你這個給人家做奴仆的管事強多了!
楚么自從開出了一塊荒地後,莫名有了底氣。
他一聲不吭瞧了管家一眼,拎起背簍就要背上肩膀,果斷走人。
這回到管家慌神了。
忙攔住楚么,“誒,別走。價格再談談。”
楚么鼓著腮幫子,手心發汗但是眼裡不再心虛了。
他道,“我這二十兩價格沒亂開,四株蘭花都是上品,小鹿還是活的,要養也行,什麽時候吃就什麽時候吃。可比死物強了不知道幾倍。”
“我和惠嬸上回去清雨巷子賣了蘭花……”
“哦!清雨巷的蘭花是你小子賣的?”管家驚訝問道。
楚么話頭一快說漏嘴了,頓時頭皮發麻,這不是漏老底了嗎。
管家一打聽就知道他隻賣了幾百文。
剛剛還像倔強氣鼓鼓的楚么霎時低頭,臉悄悄的燒紅了。
不知道管家要如何奚落羞辱他。
要不現在拎著背簍跑了?
“確實,清雨巷那邊蘭花都買三兩銀子一株,你這四株一起不得……”管家眼珠子轉了下,霎時和藹笑道,“我們李夫人用的東西自然要比那狐媚子好,這一起我給你……”
管家說著回神,就見楚么低著頭背著背簍,拎著竹籃子就要跑。
管家慌忙抓住他背簍,連聲道,“價格好說價格好說。”
楚么腦子裡嗡嗡一片,隻覺得尷尬想逃跑。管家說什麽他都沒聽清楚,頭一回想賣好價錢就被人拆穿了。
楚么老實臉漲的通紅,眼睛瞪的老大,“我不賣了,不賣了!”
管家見楚么堅決反悔,腦子裡已經補全了邏輯。或許這小子不知道蘭花價格,是他那什麽嬸兒幫忙賣的,那嬸兒實際上高價賣了,卻給這小子說是賤價。
管家自己平時就是這樣撈油水的,對此毫不懷疑。
現在這小子知道清雨巷子那邊花三兩銀子買蘭花,知道這蘭花貴了,現在不願意一起打包二十兩賣給他了。
“哎!小兄弟!二十五兩!”
楚么從小挨打到大,萬事不過心,想不聽外界動靜時,他耳邊就是模糊聲音,壓根沒聽管家說什麽。
楚么低頭紅著脖子,拎著籃子,堅決道,“我不賣了行不行。”
管家見這個孩子都帶著哭腔了。
想來是自己壓價真壓狠了。
管家一狠心一跺腳,大聲道,“四十兩!”
急切的吼聲刺破嗡嗡一片的耳膜,楚么愣愣抬頭。
“多少?”
管家肉疼道,“四十兩。”
原本夫人給的五十兩預算,他現在只能落得十兩了。這年頭乾旱已久,山貨不是一般的貴。奇貨可居就是如今的行情。
楚么眼裡發亮,臉還是紅的,但咬牙搖搖頭,“我還是不賣了。”
價格太高了,壓根兒就不值這麽多。
他雖然想賺錢,但不能坑蒙人。
管家見楚么面色猶豫不定,也咬咬牙道,“再加一兩!”
楚么要哭了,他真的好想賣啊。但是他不能違背良心。
楚么誠實開口道,“我不是覺得價格低,是覺得太貴了。四十兩,風調雨順都要存三四年啊。”
這回輪到管家愣了。
管家隻覺得嗓子被卡了下,看著小少年清澈泛著淚光的眼睛,胸口有些酸澀軟軟的。
管家彎腰小聲道,“李家主雖然定居在鎮上,但他是縣裡數一數二的大戶。田地都買到周圍好幾個州縣去了。”
“這些銀子對夫人來說不入眼,花的錢越多她越高興,不然錢都被那巷子的女人花了。”
“可是……”
“哎喲,別可是了,有錢人不需要你這窮小子的可是!”
楚么生氣,獅子大開口:“那就四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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