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深玄回了神,遲疑道:“諸大人,你……”
諸野已退了一步,似是想要重回到那廊下去。
謝深玄便想,他若是有疑惑,此時不說怕是便來不及了,他著急開口,匆匆道:“諸大人,您一直在那廊下……”
諸野頓住腳步。
謝深玄:“是還有什麽事嗎?”
片刻停頓之後,諸野輕聲開口:“並無。”
謝深玄:“那你……”
外頭的雨似乎更大了,不少雨絲飄入學齋,學生們匆匆關窗,諸野卻依舊站在學齋門旁,似是對外頭這雨毫不在意,謝深玄卻免不了蹙眉,心中多了一股無名的慍怒,隻覺諸野是真的一點也不顧自己的身體,傷後這幾日來,他幾乎事事都在逞強。
謝深玄自己停下自己的話語,略有些輕惱地抓住諸野的胳膊,將諸野朝學齋內扯了幾步,到那雨點濺不著的地方,方深吸了口氣,卻再難忍住語調中的怒意,直白道:“嘖,玄影衛是留不住你嗎?”
諸野:“……”
他二人本就在學齋內說話,學生們可都在座位上好奇望著他們,謝深玄如此不客氣的一句話出口,柳辭宇與林蒲頭上噌地便飄出了一行大字,連內容都極為統一。
「哇,了不起的謝深玄!」
謝深玄瞥了他們一眼,見除他二人外,裴麟正襟危坐不敢多看,趙玉光嚇得要死,帕拉滿臉迷茫,十分費勁聽著他們說話,陸停暉和洛志極沒有興趣,反倒是葉黛霜,隻如什麽都不曾聽見一般,正默默提筆寫著什麽。
可謝深玄想,他同諸野的談話本就沒有秘密,他可沒必要避開學生,他便仍是挑眉看著諸野,等著諸野接下來的回復。煙善汀
諸野艱難道:“……我受傷了,今日病休。”
謝深玄:“你還知道你受傷了啊?”
諸野:“……”
謝深玄嘖舌:“還病休呢,也不見你休啊?”
諸野:“……”
謝深玄:“回去回去,回家睡覺。”
諸野:“我不困。”
謝深玄:“……”
他皺起眉,盯著諸野認真打量。
他不明白諸野執著留在此處的理由,他只知道自己極不喜歡諸野的逞強,更不用說有個諸野這樣的人在這兒盯他上課,實在令他心神不寧,他巴不得趕諸野回去歇息,便有些抑不住自己語調中的尖銳,道:“就你這眼眶黑的,還不困呢?”
諸野:“……”
謝深玄早上就注意到了,大抵是因為趙瑜明所說的徹查京中教派一事,諸野應當有段時日不曾好好休息過了,眼下略有青灰,精神也不太好,若是平常便也罷了,如今諸野身上帶傷,無論如何也不該這麽折騰自己的身體。
他看諸野還想辯解,忍不住又擺了擺手,道:“不要廢話。”
諸野:“……”
“別沒事在這兒站著。”謝深玄小聲嘟囔,“不困就去發展發展興趣愛好,你這人怎麽就這麽閑呢……”
諸野:“我……”
謝深玄:“走吧,諸大人。”
諸野:“我沒有……”
謝深玄:“嗯?”
諸野:“……”
二人目光相對,這回謝深玄倒是沒有退縮,而是直迎上諸野的目光,片刻之後,諸野大概是放棄了,他點了點頭,同意從此處離開,而後便一言不發直接朝外走去,壓根沒想著外頭還在下雨,他這樣出去,是必然要淋到雨的。
謝深玄深吸了口氣,越發覺得玄影衛不可理喻……不,是習武之人都不可理喻,佔著自己的身體好,好像壓根不把受傷當回事。
謝深玄忍不住怒意:“諸野。”
諸野停下腳步。
謝深玄:“拿把傘。”
諸野:“……”
謝深玄瞥了邊上看熱鬧的小宋一眼,小宋立即會意,急忙將他們帶來此處的傘遞給諸野,諸野沉默接過,而後不曾再有半句言語,撐傘踏入院中,很快便消失在那長廊一側,像是離開了學齋。
謝深玄這才歎了口氣,想,諸野應當不是傻子,只要他不在此處留著,總該知道找個沒雨的地方歇息,想到此處,他回過目光,望向學齋之內的學生們,卻見學生們頭上漂浮的紅字,好像變得更多了。
柳辭宇:「謝深玄功力深厚……」
林蒲:「哇,好強,好崇拜他!」
裴麟:「先生連諸大哥都不怕!」
葉黛霜:「嗯嗯,有意思,萬人唾罵的謝先生,與朝野懼怕的指揮使」
謝深玄:“……”
謝深玄揉了揉額角,隻覺得自己額角抽痛,他這古怪能力似乎越發有些跑偏,若說他原來還僅是能看見他人辱罵他的言語的話,近來卻已不僅是如此了,好像只要他人心中想法同他有所關聯,他便能在他們頭上看見。
他很擔憂。
長久以往,也不知這能力究竟要去往何方,若是直言,他不覺得這是好事,那些消息紛雜,他越看越覺得眼暈,時間一長,還隱隱覺得有些頭疼。
他搖搖頭,勉強定下心神,正巧聽見學內撞鍾聲響,他便朝學生們拍了拍手,道:“上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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