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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深玄講了一日課,待到放課之時,隻覺心神疲倦。
今日學生聽課倒比第一日要認真,可大抵是他的身體還未完全恢復,一整日隻由他一人來授課,他的身體便有些撐不住了。
放課之後,學生們紛紛同他告辭,謝深玄倒還留在學齋內,心中想著這兩日他所見的境況,他想,其余學生倒是還好,可裴麟與帕拉兩人必須得好好揪出來補一補,最好每日學生們下課之後再令這兩人單獨留下,哪怕他二人並不會因終試不合格而從太學內被驅離,可到年末之時,他們至少也該能夠識文斷字了吧?
要求裴麟如此,當然簡單,謝深玄覺得如今自己無論要裴麟去做什麽,他都會認真執行,可帕拉如何,謝深玄卻有些不太清楚。
他覺得自己或許應當同帕拉私下談一談,而此事不該繼續往後拖延,畢竟終試前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他可沒那麽多時間來隨意浪費。
帕拉住在太學生的學舍之內,裴麟則在將軍府中,謝深玄便先攔住將要離開的裴麟,同他說了此事,令他以後每日多留下來一會兒,他想為他與帕拉二人開開小課。
“你與帕拉二人,實在很有天賦。”謝深玄說道,“我總不能看著好苗子荒廢在此處。”
裴麟:“!!!”
不出他所料,裴麟毫不猶豫便應下此事,甚至熱情萬分要指引謝深玄前往帕拉的學舍。他在前引路,其余太學生四處避閃,謝深玄一路看去,大多學生的頭上都頂著對他的不滿與懼怕,畢竟依照那學生名錄所說,而今太學內的學生大多都是官宦子弟,在這朝中,又沒有幾個為官之人是不討厭他的……
謝深玄能夠理解,或者說,癸等學齋內的學生竟然不討厭他,這才讓他覺得驚奇。
當初謝深玄在太學就讀時,也曾在學舍內住過一段時日,此處變化不大,他還算熟悉,他記得那時候學舍是兩至三人住在一塊,他便問裴麟:“帕拉同誰住在一起?”
裴麟答:“前幾日還是洛志極。”閆姍町
謝深玄:“……前幾日?”
裴麟:“呃……”
裴麟撓了撓頭,像是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謝深玄的問題。
正巧他們已到了帕拉與洛志極二人的學舍外,裴麟急忙便去敲門,倒像是刻意忽略了謝深玄的問題,謝深玄也隻好暫先壓下這困惑,抬首朝那學舍看去。
他們不過等了片刻,那房門很快便從內拉開,帕拉探頭往外一看,面上霎時帶了笑,道:“謝先孫!”
謝深玄也同他笑了笑,還來不及回答,便嗅見一股如同走水一般嗆人的煙味自那學舍之內飄來,他不由掩面咳嗽了幾聲,再蹙眉朝帕拉身後看去,一眼便見著屋中擺著的長桌,上頭沒有半本書冊,卻擺滿了無數神像,從謝深玄略有所知的中原教派,到他從未見過的古怪神像,應有盡有,他甚至還覺得自己似乎在那堆神像中瞥見了一隻多頭扭曲的怪物。
那嗆人的氣味,便是從神像前的香爐內飄來的。
這氣味聞起來可不像是香燭,謝深玄被嗆得又咳嗽了幾句,帕拉這才回首看了看那桌案與神像,恍然大悟回過神,要為謝深玄解釋。
“哦!”帕拉點頭,道,“先孫,介些是嘰嘰的收藏。”
謝深玄:“……誰?”
帕拉:“糯嘰嘰。”
謝深玄:“……”
帕拉的漢話說得實在太差,可他竟然還是聽明白了帕拉的意思。
這些神像,竟然都是洛志極的收藏?
他想了想伍正年與諸野二人對癸等學齋內學生的介紹,他二人似乎都將重點放在了裴麟、趙玉光與帕拉三人身上,其余人均是一句話帶過,以至於謝深玄總以為學生們的問題只出在三人身上,可事情顯然並非他所想,說實話,只要朝這學舍內看一眼便能發覺,這個洛志極……恐怕也不簡單。
帕拉將學舍的窗戶統統打開透氣,邀請謝深玄進來小坐,謝深玄邁步踏入帕拉與洛志極二人的學舍,一面下意識一眼掃過屋中,好以此盡快摸清這兩名學生的性格。
帕拉的床頭堆滿了各類書冊,擺在外側的好幾本都同漢話學習有關聯,帕拉的學習很努力,當然,這一點他已能從這幾日課中看出來,幾乎每日他到學齋內來時,帕拉都在努力誦讀課文,每次上課他也都極為認真聽講,可同樣,從帕拉的神情看來,謝深玄覺得,他大概……一堂課也沒有聽懂。
洛志極的床榻在屋中另一角,他床頭的桌案上堆滿了書冊,有幾本無處放置的書冊甚至只能堆放在地面,可那顯然並非是太學內所用的課本,謝深玄隻瞥了一眼,看見好幾本書冊上的名字,均與現在京中流行的教派有關,再想想第一日他來太學授課時,洛志極分明在同林蒲與柳辭宇二人兜售護符,他自己身上還掛滿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看起來似乎都同那些宗教有關聯。
謝深玄總算深吸了口氣,有些摸清了這洛志極的性格。
“先孫,糯嘰嘰出去了。”帕拉認真說道,“他有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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